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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5年02月19日 星期三

    枕边书系列之242

    《史记》是我百读不厌的书

    ——霍达谈枕边书

    《 中华读书报 》( 2025年02月19日   03 版)

        霍达,国家一级作家,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

      主持:宋庄

      请谈谈您的阅读体验。有意识的大量阅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霍达:中国古代没有“知识分子”这个词儿,而是叫“读书人”,这是一个很有尊严的称呼,意味着文明、教养、知识、智慧、才干。读书人的一生就是一部阅读史。我少年时代最着迷的是戏剧,北京人艺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上演的剧目,我几乎全部看过。不但看戏,还爱读剧本,当时有一本《剧本》杂志,我是忠实读者。外国的剧作家,最佩服的是莎士比亚;中国的剧作家,最佩服的是曹禺,他的《雷雨》《日出》《北京人》,不知看了多少场演出,剧本读到会背。此外,还酷爱诗朗诵,听广播,听朗诵会,都占了我很多时间,贺敬之的《三门峡》《雷锋之歌》《回延安》,我到现在也还能背诵。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史记》? 能说《史记》是您阅读最多的书吗?

      霍达:《史记》小时候就有接触,读过部分篇章,对它产生浓厚的兴趣是以后的事。早年喜欢戏剧和朗诵,也并非甘心只做看客、听众、读者,而是要做作者。后来我写的散文诗《我站在长城上,倾听》,就很适合朗诵。而历史电影剧本《公子扶苏》(以及话剧剧本《秦皇父子》)则是我多年热衷戏剧的一次总结。写历史剧当然首先要吃透历史,在著名秦史专家马非百先生的指导下,我钻研《史记》和尽可能搜集到的一切史料。有意思的是,我是把司马迁的史学著作当作文学作品来读的。你看他写鸿门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吓得刘邦借口上厕所,和张良商量“如之奈何?”这场景,谁看见了? 谁听见了? 太史公写得活灵活现。《史记》最大的特点,是充分占有史料,在把握历史的趋向和框架的前提下,进行合理的想象和虚构,被后世概括为“大事不虚,小事不拘”,成为历史剧和历史小说创作的圭臬。可以说,《史记》是历史文学的鼻祖,是我百读不厌的书。

      《史记》也是您的枕边书吧?

      霍达:我选择《史记》不同的分卷轮流放在枕边。还有一本《袖珍诗韵》。

      能否概括一下您的读书方法?

      霍达:当年在全国人民学习毛主席著作热潮中,流传着这样四句话:“带着问题学,急用先学,活学活用,立竿见影。”人的一生时间有限,而知识无穷,书是读不完的,因此,无目的地泛读不可取,“带着问题学”是一个成功的经验,你在创作中遇到问题了,要寻找答案,方向明确,有的放矢,往往事半功倍。“急用”的自然要“先学”,学来的东西还不能生吞活剥,要“活学活用”,收“立竿见影”之效。

      什么书改变了您的人生? 您读这本书的时候多大?

      霍达:“改变”我的人生的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批书,或者说,是一句话。上世纪80年代中期,有一次和作家李準聊天儿,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应该写你的家族。”我心中一动,就像鼓面上击了一槌。作家要写自己所熟悉的,而最熟悉的莫过于自己的家族,在地球一隅共同生活的最亲近的人,身上流动着世代相传的血脉,浸透了沿袭成习的家风,保守着不足与外人道的私密,同时也难以掩饰人性的差异和性情的冲突,上演着延绵不绝的悲喜剧。看看前人所作,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巴尔扎克的《高老头》,米切尔的《飘》,柯切托夫的《叶尔绍夫兄弟》,老舍的《四世同堂》,巴金的《家》,曹禺的《雷雨》,都是以家族为背景,写尽世间万象、人生百态。在此之前,我已经发表、出版了《红尘》《猫婆》等中短篇小说集,《万家忧乐》《渔家傲》等报告文学集,《公子扶苏》《飘然太白》等电影剧本集,现在可以以更大的体量,以家族为背景,写一部任何人都无从替代的长篇小说了。

      时在1987年,我放下一切工作,杜绝与外界的往来,闭门写作,从4月15日动笔,到9月1日写毕,前后四个半月,完成了五十余万字的《穆斯林的葬礼》:世居北京的一个穆斯林家族,六十年间的变迁,三代人的命运沉浮,两个发生在不同时代却又血肉相连的爱情悲剧。我“穿越”历史,回到当初,与书中的人们一起,重新生活一次。当然不是家族史的实录,世上没有现成的小说供你复述,那是天翻地覆的乾坤再造,生离死别的命运重组。作品分两期发表在《长篇小说》杂志,1988年出书。文学界、史学界和广大读者给予了高度评价,1991年,该书获得了第三届茅盾文学奖。写作不是为了获奖,读者的厚爱是最好的褒奖。对我来说,它是前半生读书和写作的一个总结,并且也为以后的创作道路提供了清醒的认识。陈忠实在写出《白鹿原》之前,曾发愿要写一部“死后可以做枕头的书”,我理解他的心思。荣辱之心人皆有之,作家要担得起这个头衔,对得住这份儿荣誉,不能白活一世。

      写作中您会经常从书中寻找答案吗? 您觉得最有用的是哪一本?

      霍达:直接给你提供答案的,只能是工具书,而经典则是给你启迪。在我看来,最“有用”的书是曹禺先生的《雷雨》,它用实践告诉写作者,无论是剧本还是小说,也无论是什么题材,要写得精彩,唯一的途径就是:打一个根本解不开的死结,然后倾尽全力试图打开它。

      您会经常重温读过的书吗?

      霍达:好书要反复读,常读常新。但我不赞成“开卷有益”的说法,一些读之无益的书,不读也罢。

      您现在还有时间读书吗?

      霍达:只要想读书,时间总是有的。没有书读,生活会很寡淡。

      如果有机会见到一位作家或学者,在世的或已故的,您想见到谁?若策划一场宴会,可以邀请在世的或已故的作家出席,您会邀请谁?

      霍达: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是一样的。我期望重逢的前辈作家可不是一位两位,他们包括:德高望重的文坛耆宿冰心老师、丁玲老师、白羽老师、荒煤老师,剧坛泰斗曹禺老师,还有擅诗词并曾赠我《袖珍诗韵》的剧作家杜宣老师,跨界报告文学和电影编剧的作家黄钢老师。人们未必熟悉黄钢的姓名,但一定看过他的作品,也一定记得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那句经典台词:“同志们,永别了!我想念你们!”

      如果带三本书到无人岛,您会选哪三本?

      霍达:过去,每次外出旅游,我总是带一些书,预备空余时间来读。谁知到了外地,临时发生的情况应接不暇,根本没有时间看“闲书”了。如果被“发配”到无人岛,首要的也是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如何保命逃生,你还能静下心来看书?不必带了。如果逃生成功,这番惊心动魄的经历便是最好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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