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后二题

    ■李乔

    慈禧的世界知识与戒烟

    慈禧是晚清重要政治人物，关于她的史料掌故很多，这些材料对真切地了解真实的慈禧很有用。有两条掌故，鲜见，录之如下。

    其一。有一回，慈禧和臣属闲谈，说：“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外国？ 什么英吉利、法兰西、俄罗斯是有的，其余都是李鸿章造出来，骗骗我们的！ 什么葡萄牙、西班牙，有牙齿的葡萄，你们看见过没有？”（曹聚仁《中国近百年史话》，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8年版，第93页）可以看出，慈禧的世界知识是相当贫乏的，所以闹出这种笑话。她说这番话的时间不详，多半是在向十一国宣战之前，因为宣战时她已经知道了世界上不只有英、法、俄、葡、西、日等几个国家了。慈禧还相信义和团的法术，相信义和团刀枪不入，肯定能打败洋人。还相信黎山老母（神话中的女仙）、太上老君会把洋鬼子一脚从大清国踢出去。慈禧是最高执政者，却如此愚昧，能治好国吗？ 结果只能是害国巨深。

    其二。慈禧原有抽纸烟的癖好，清末社会上兴起了戒纸烟运动，据有人考证，慈禧带头戒了烟。1905年6月27日，《大公报》登了一篇《太后戒烟确闻》的新闻，说慈禧听说纸烟里有尼古丁，伤害脑力，就下决心戒烟了，把平时最爱吸的孔雀牌香烟扔进了湖里，同时还下令禁止太监和宫女吸纸烟。慈禧的这个举动一经报道，自然会对社会上的吸烟风气有所抑制。“老佛爷都不吸烟了，咱干脆也别吸了。”民国早期，一些地方成立了戒纸烟会。我收藏了一枚戒纸烟会会员的证章，图案是一面飘扬的旗帜上写着“戒纸烟”三个字。慈禧带头戒纸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慈禧的女清客

    “六王小女最承恩，远嫁归来奉紫宸。卧起每偕荣寿主，笑语差喜缪夫人。”这是王国维《颐和园词》中的一首。“馆名如意集群英，谁似丹邱鉴赏精？ 唯有滇南女清客，慈宁日召缪先生。”这是夏仁虎《清宫词》中的一首。两首诗都提到了一个姓缪的人。此人名叫缪素筠，是个女清客。何谓清客？ 清人梁章钜《归田琐记》卷七云：“都下清客最多，然亦须才品稍兼者方能自立。有编为十字令者曰：‘一笔好字，二等才情，三斤酒量，四季衣服，五子围棋，六出昆曲，七字歪诗，八张马吊，九品头衔，十分和气。’”（中华书局1981年版）可见清客都是才子，琴棋书画之类总要有几手。清客是侍候主人的，帮闲凑趣的。但一般来说主人对清客都比较尊重。《红楼梦》里就有清客的身影。清客一般是男的，女的很少见。这位被人吟咏入诗的缪素筠就是一位难得的女清客。雇她的主子是谁呢？ 慈禧太后！ 这真是一个了不得的清客。

    关于这个女清客的概况，曾见过她面的夏仁虎在《旧京琐记》卷四《宫闱》里有过一段介绍：“孝钦宫中有一女清客，即缪素筠，俗呼之缪太太。缪，滇人，早寡，工绘花鸟。孝钦闻之，令供奉内廷，时令代笔，月赐十金而已。以缠足故，日随乘舆，甚以为苦，三五日得一休沐。邻人李某与缪戚串，余得一晤焉。时已五十许，谈论有林下风，人极谨慎，供御书画外，不干涉一事。”（《北京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孝钦，即慈禧太后。作为清客，缪素筠被人尊称为缪太太、缪夫人、缪先生。但不知慈禧平时称她什么。她是云南人，画技很高，主要工作就是陪慈禧画画。慈禧要赏赐大臣画作时，常由缪代笔，所谓“御用画师”也。有时缪还要陪慈禧聊天。缪是小脚，随从慈禧很是辛苦。说“月赐十金”，恐不确，少了。《清朝野史大观》说月俸二百金，也不知真假。所谓“林下风”，就是恬淡自然、闲雅飘逸的风致。又说她“极谨慎”，“不干涉一事”，谅是慈禧有过交代，宫里的事在外不能随便乱说，也不要过问宫里的事。

    聘请清客陪画画，反映了慈禧有一定的文化艺术修养。虽然她是个坏政治家，但总比完全没文化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