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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4年12月18日 星期三

    续谈票券上的历史遗痕

    《 中华读书报 》( 2024年12月18日   19 版)

        ■何农

        先父在收藏用过的影剧门票过程中,有一个习惯,往往在票券背后写上所看的剧目或影片名称,甚至演员姓名。比如一张1979年5月3日北京人民剧场的入场券,票价六角,背面写着“世海 藕塘关 空城计”。这一定是袁派花脸创始人袁世海的拿手好戏。名角名剧,六角钱应该也是当时最贵的价钱之一了。另外一张中国戏曲学校排演场的票,后面写着“高盛麟《独木关》”。

        还有一张交道口电影院的入场券,价格为两角,票背面记着“长城,香山,颐和园,东陵,七星岩,泰山,黄山”,估计放映的是一部旅游纪录片。彼时中国人难得外出旅游一次,因为闲钱不足,旅行条件不佳,社会环境总体来说也不鼓励。买张飞机票、住个店还需要单位介绍信呢。胸中纵有五湖四海万水千山,也不得不终日面对眼前的鸡零狗碎柴米油盐。除了上山下乡去干校,很少有人去外地旅游,更甭提坐飞机和出国了。借用探亲或出公差的机会,是当时大多数人参观旅游的主要方式。

        先父第一次出远门,应该是1978年夏天。他一个人去青岛我大伯家探亲兼旅游。出远门指的是在火车上过夜的那种长途旅行,而不是从北京去一趟天津或唐山。他的青岛之行当然是件大事,有一套票证可以证明。

        首先是一张便笺,记录着应办和待办的事项,每一项的旁边画了对勾的,应该是已办妥的。一侧还用小字标注了“76,5,计划去青岛”,说明这是一趟计划多年的旅行。

        然后是一张1978年5月7日的“代用票”,标明:北京站至青岛,客票票价13.2元,快票价2.6元,合计15.80元,“座别硬,列车长 赵”,以及车厢号和座位号等详细信息。在此之前的一天,还有一张电报费的收据,0.42元,14字,先父在页边用钢笔写着“发青岛电报”,应该是通知对方抵达的时间。另有青岛市的公共交通票和电影票,票上印有“最高指示 为人民服务”字样的青岛海产博物馆参观券等各类票证若干。青岛的日出日落云卷云舒,抑或一叶扁舟万家灯火,一定让先父心情愉悦非常。再加上那年我考上了重点中学,我记得整个夏天他都是乐呵呵的。

        有一张北京市音乐堂的门票,背面我父亲用钢笔写上了“评戏。没人去”。另一张北京展览馆剧场的票,后面也写着“歌舞(未去)”。他只喜欢京剧,反感评戏的唱腔,对歌舞也全无兴趣。有了票不去也就罢了,还要记下来。

        一张北京市工人俱乐部的入场券背后,写的是“铡美案(边看)”。“边”应该是我父亲为数不多的有共同语言的老朋友边乃枢。大概是他没有一同去,边叔叔自己去看了,回来把票交给他收藏。

        一张二七剧场的票,背后记着“75,5,2,平原作战”,应该指的是1974年崔嵬和陈怀皑联合导演的那部京剧艺术片。文革前老电影的大批解禁,还要等到四年后的1979年。

        还有一些参观门票。譬如这一张,印的是“颐和园殿堂票”,背后用钢笔写着“1978,2,8,雪”。我父亲一辈子去过600多次颐和园。去过颐和园次数更多的人肯定不少,但像先父这样几乎每次都有文字记录的,应该不多。这是他亲口说的,从第一次我爷爷带着他去,他就在日记本上记下来了。以后每次去颐和园他都有记录。

        一张“北京市长途汽车公司(定时客票),票价两元”的车票背面写着“潭柘寺”,票面上用红戳盖着日期:1980年8月31日。对北京城里人来说,那时去趟40公里外的潭柘寺也算是件大事了。

        重要的时代特征,也体现于票券及其场地举办的活动内容。有三张北京体育馆(崇外龙潭湖)和北京工人体育馆的入场券,背面用钢笔记录着活动主题,分别为“74.9.18上午 崇文区宣判大会”、“宣判”和“公判大会”。当时对刑事罪犯的宣判,经常是在这种有数千乃至上万座位的体育馆里举行,以增强威慑力,造成尽可能强烈的社会效果。透过这些不过几平方厘米大小的彩色票券,能感受到一种特殊的时代气息。

        票券上的历史遗痕,令人回忆,更令人深思。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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