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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4年12月04日 星期三

    我与《开卷》

    《 中华读书报 》( 2024年12月04日   14 版)

        ■朱航满

        年初,南京董宁文先生来京城举办画展。展毕我们小聚,他谈起《开卷》杂志将三百期了,希望我能写篇小文章,我当即允诺,但文章一直没有写出来。按说我与《开卷》算是老熟人了,自创刊之初,我就曾一睹芳容,后来到京城读书,又陆续读,再到研究生毕业后,成为《开卷》的作者,如此一晃也二十多年了。在这二十多年中,我几乎每年都会在《开卷》刊发两三篇文章,这在其他刊物是难得的事情,在《开卷》可谓更甚,因为这只是一本每期只有薄薄三四十个页面的小刊物。去年我编了一本小书,请董先生作序,他在序言中写道,《开卷》的作者大多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先生,而我绝对是其中几位年轻的小字辈,且是杂志刊发文章最多的几位之一。回想二十多年前,我给《开卷》投稿,还是个初学写作的学生,如今已人到中年矣。

        关于我在《开卷》刊发的文章,有几篇是我甚为看重的。其中一篇为《前辈学人有遗风》,谈的是厦门大学中文系的谢泳先生。我在谢先生的书中读到一种宽厚仁爱的旧时遗风,令我分外感动,于是作文记之,没想到后来竟因缘结识了谢先生,虽然我们交流不少,却至今还是缘悭一面。另一篇则是《去看杨绛》,此文系我在杨绛先生一百零一岁的时候,有幸拜访后所作,情景至今历历在目,我将文章第一时间发给了宁文先生,后来我才知道,董先生与杨绛先生多有交往,杨先生不但是《开卷》的作者,还多次致信和题词,故而这篇文章我想杨先生一定是读过的。还有一篇则是《我收藏的知堂文集》,此文谈我收藏知堂文集的点滴往事,其中也有我对编选知堂文集的一些认识,在我看来,《开卷》的风格,很有些民国小品文刊物的气息,故而这篇文章能够全文刊发,真是气息特别契合。另有一篇文章《木桃与琼瑶》也是值得一提,这是我谈锺叔河先生赠我的一册《儿童杂事诗笺释》,其实是对锺先生嘱咐的一个回应,后来锺先生来信,说他读到文章了。我也由此觉得,《开卷》还是一个老派的茶座,就像曾经的来今雨轩一样。

        我在《开卷》还有几篇特别的文章。其中一篇文章为《〈杖藜集〉跋》,此系我为浙江古籍出版社出版随笔集所作后记,《杖藜集》所谈皆为师友交谊。记得此书所录最早一篇文章是《幸遇王稼句》,是我在上海书展归来的高铁途中写成的,那年我的一册文集与稼句先生同在一个丛书,而我们也是初识于沪上。这本文集中的文章,其实也是人近中年,有感念师友、谈书忆旧的兴味,没想到四年后,文章结集出版,又幸得稼句先生作序,很有纪念意义。更为有趣的是,我在《开卷》刊发的这篇跋文,同期还刊发了稼句先生的《〈杖藜集〉序》。另一篇文章则为《看画记》,这篇文章只是我写的一篇居京闲话罢了,我颇为珍重的,还有本期亦刊有我的老师陆文虎先生的《我这十七年》,这是老师在为他的文集《一子厂闲话》所作的跋文。我所感念的,不仅是我终于有机会与恩师同在一期刊物上相遇,更为感念的,还在于这本《一子厂闲话》,是我为黄山书社策划的“松下文丛”中的一册。董先生乃有心人矣。

        其实,我与《开卷》的交往,正是与作为主编的董宁文先生的交往。大概十年前,他到京城的现代文学馆参加一个文人画展,特别约了我见面。印象很深的是,除了带我参加画展之外,他还带我去了姜德明先生家,又去医院看望了病中的袁鹰先生。我把这次会面写成文章《缘分》,其中我最感念的是,在京城的那几日,我们常漫步于北京街头,听他谈编刊往事,谈与老先生们的交往,谈办刊的滋味,很多都是少为人知的事情。我后来的许多文章师友,都是通过《开卷》结识的,甚至更多的朋友,虽然未曾谋面,但早就相忘于江湖了。宁文先生来京数次,多为举办新书发布,这种发布会,又实则是京城师友的一次雅集,故而每次都很令人神往。记得参加过的,除了他在年初举办的画展雅集之外,还有在现代文学馆举办的“开卷闲书坊”的新书发布,以及在鲁迅文学院举办的“开卷书坊”第五辑新书发布,后者便收有我的一册随笔《木桃集》,而我更感念于这些文友的相聚,乃是老少咸集,其乐融融。

        当然,还应该说说《木桃集》。除了《开卷》这个刊物之外,董先生多年来还以《开卷》为园地,编选了《我的书房》《我的闲章》《我的笔名》《我的书缘》等多种好书,策划并主编了“开卷读书文丛”“开卷随笔文丛”“开卷闲书坊”“开卷书坊”等丛书,收录在其中的文集作者都是《开卷》的老作者,有几册我很喜爱,如谷林的《淡墨痕》和《谷林书简》,朱健的《野坡散记》,鲲西的《寻我旧梦》,黄裳的《梦雨斋读书记》,躲斋的《劫后书忆》,扬之水的《棔柿楼杂稿》,等等。曾有一度,我把加入这套丛书作为一个写作目标。记得是现代文学馆的新书发布之后,董先生对我说,可以把文章收集一下,纳入到“开卷书坊”之中。后来文集编成了,选题却未通过,又一年,终在董先生的坚持下,才得以在“开卷书坊”第七辑印了出来。这既可作为我与《开卷》结缘的一份纪念,更是对我初学写作的莫大鼓励。

        我与《开卷》的故事,应该还有好多,这里只凭着印象写一写。需要记下的,还有关于《开卷》藏存的点滴记忆。犹记最早得到的几期《开卷》杂志,是我在南京读书时,有次游夫子庙,在一家书店看到几册素雅的《开卷》,真是一见倾心。后来在北京读书,偶然在大钟寺的旧书摊上,购得一册凤凰台读书俱乐部印制的《开卷》合刊,系为北京书市特别制作的。再后来,我便开始给《开卷》投稿,并会定期收到这份小册子了。每过几个月,如果没有收到或姗姗来迟,便会惦记着。这样的接受寄赠,也已二十六七年了,累积的刊物,如放在一起,也有三百多册了。几年前,我有意将刊物全部集齐,但早期的杂志实难寻觅,恰好董先生限量制作了合订本,我便有幸得了一套。这也是我目前唯一收藏的一套全部刊物。现在想来,我收藏这份书话刊物,不仅仅是因为它曾经刊载过我的诸多文章,也不仅仅因为对我写作有过的鼓舞,更为重要的,乃是我对于它的素雅风格的喜爱,还有那种特别的纯粹、善意与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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