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天真与自由之境

    推荐图书：《天真与自由——中国古代艺术漫步》

    一本书的出版，是一个书稿生长的过程。每一本书的出版，都有它的故事。

    翟进《天真与自由——中国古代艺术漫步》的初稿，2019年4月间就已经交到了我手上。我那时忙着萧易的《寻蜀记》，抽出时间来阅读这部书稿，觉得作者翟进的写作还真是“自由”，天马行空，对于读惯了学术性的艺术史著作的人来说，这样的文体更接近于曾经流行的微博式写作，没有整体的理论架构，没有层层铺开的史事叙述，就像是一些片段的点评。如果没有耐心，这样一部书稿很容易就从编辑手上滑过去了。但是且慢，书稿行文间不时闪亮的思想和顿悟式的判断还真是此前难以读到的。我挑了一些章节来阅读，似乎并不影响我阅读的完整性，这就有些意思了。翟进从贾湖骨笛一直写到明清书画，将工艺美术、文人书画一一道来，用他自己的话说，要从这里追寻中国古代艺术的“诗性与哲学的联结”，艺术的“时代精神与象征”。这种阅读体验怎么有些熟悉呢？ 突然想起，从钟嵘《诗品》到后世流行的诗话、词话，不多是这样言语道断式的写作吗？ 在几个月的审稿中，还是觉得《天真与自由》似乎缺少了一些什么。缺少什么呢？ 跳出编辑的角度，从普通读者的角度来挑剔，发现它缺少故事……是的，《天真与自由》的初稿，还需要有丰富的故事来充足，才能完成中国古代艺术史的书写。

    我能明白翟进那种言语道断式写作的底层逻辑。他心里假设了读者都清楚这些艺术史上的常识、知识，知道那些“故”事，然后在这个基础上与读者论道。这部书稿就是一个与读者论道的平台，这是对读者的高看。当然，也是一种写作上的偷懒。这反而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我决定把这部书稿做出来，这一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二十几年的编辑生涯，使我养成了深度参与作者写作的习惯。

    我与翟进沟通，建议说，这个书稿，你还需要把写到的艺术品、艺术家、艺术事件背后的故事补足进来，不能让读者一边读你的书，一边去查资料。那么，以怎样的一种形式来补足这些故事呢？ 如果在行文中大段介绍历史背景、故事，就会冲淡初稿的思想性、阅读体验的隽永感，就像给一杯浓牛奶加了水，显然不行。最好的办法只有注释，还不是那种点到为止的注释，而是铺开来的、像写史一样叙述的注释。这是一种较大胆的尝试。

    翟进仅用了三个月，就把相当于初稿体量的注释写出来了。这真是令人惊喜。一是他对那些史事烂熟于心，再是他的叙述流畅而有激情，与初稿——我们现在可以说“正文”——血肉相连、融为一体，两者参照阅读，仿佛是在两本书之间的无隙漫游。但是怎样处理正文与注释的关系，以怎样一种方式显现，又是一个难题。如此体量的注释，如果做成常规的脚注、尾注，对于读者来说简直是噩梦。

    翟进取得了动脉影的授权，可以在《天真与自由》中使用他的文物照片。动脉影的文物摄影品质高级，那时已是粉丝数百万的大V，他的这些照片为我们这本书的出版提供了极有力的帮助，设计思路就打开了。我最后决定把正文、注释、图片放在同等地位，三者形成深度融合的“互文”关系。图书设计使用较为方正的开本，一个页面分为两个部分，一边是正文，一边是注释，中间以图片相连。这样的设计初看创新不多，但却给读者提供了极为独特的阅读体验。

    “天真”与“自由”，这是翟进对中国古代艺术的一个判断，一种体悟。我在拟书的内容简介时说，“中国古代艺术与哲学血肉相连，天真是其本心，自由是其追求。”这是我对翟进这本书的判断。可以说，《天真与自由——中国古代艺术漫步》是一本思想性的中国古代艺术史，翟进的这种自由性、传习式、开示式的写作，留给了读者更广的参与空间，能激发读者更多的思考与想象。而对艺术史的阅读，极度需要这样的思考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