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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4年06月05日 星期三

    “这是一种和谐悦耳的声音。人生就是从这些儿歌的声音里,最早感受到了快乐和亲情。”

    给孩子怎样的儿歌

    徐鲁 《 中华读书报 》( 2024年06月05日   16 版)

        《金波给孩子的儿歌·蝴蝶蝴蝶你找谁》,金波著,湖北教育出版社2023年4月第一版,48.00元

        金波

        小说家汪曾祺先生并非“专业的”儿童文学作家,但他偶尔写过几篇儿童小说和儿童散文,写得很美,童趣盎然,令人过目不忘。可惜他后来没有在儿童文学上多费工夫,不然一定会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儿童文学家。他还写过一篇《童歌小议》,其中谈到对儿歌的几点看法,堪称的论。

        比如他说:“旧日的儿歌无作者,大都是奶奶、姥姥、妈妈顺口编出来的,也有些是幼儿自己编的,是所谓‘天籁’,所以都很美。”这样的儿歌美在哪里呢? 他说:“美在有意无意之间,富于生活情趣,而皆朗朗上口。”然后他又说到了儿歌的“价值”,“儿歌引导幼儿对于生活的关心,有助于他们发挥想象,启发他们对语言的欣赏,使他们得到极大的美感享受。”因此他认为,儿歌是一个人最早接触的、并且可能会影响他一生艺术气质的“纯诗”。

        儿歌虽“小”,要写得好、写得美,却不容易。对此,汪曾祺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我读了不少我的孙女的‘幼儿读物’,觉得新编的儿歌好的不多。政治性太强,过分强调教育意义,概念化,语言不美,声音不好听。”为什么会导致这种状况呢? 他做了一点分析,认为主要原因是有些儿歌作者缺乏艺术感,语言功力不够。所以他提出了两条建议:一是新儿歌的作者们能熟读几百首旧儿歌;二是希望有兼富儿童心和母性的大诗人也能写写儿歌。

        金波先生谈到自己最早对儿歌的接触,正好印证了汪曾祺的看法。金波说:“回想起我小时候,刚刚学说话,妈妈就开始为我吟唱儿歌了。她是把唱儿歌当作一种游戏和我互动。我感受到了儿歌语言的音乐性和伴随着节奏旋律手舞足蹈的乐趣。”金波也认为,儿歌是孩子来到世界上所听到的“最早的天籁之音”,“这是一种和谐悦耳的声音。人生就是从这些儿歌的声音里,最早感受到了快乐和亲情。”因此,这位已经为孩子们创作了70多年的儿童诗、儿歌、童话故事和儿童散文、儿童小说等体裁的老诗人,由衷地感慨道:“为孩子写作,是我一生最正确的选择;为孩子写儿歌,又是我一生最快乐的选择。从小到老,唱儿歌,读儿歌,写儿歌,是我永远的幸福。”金波先生的这些话,都写在《金波给孩子的儿歌·蝴蝶蝴蝶你找谁》这本儿歌选集的“前言”里。

        我数了一下,这本选集共选进了63首儿歌,显然,这只是金波创作的儿歌总量里的一小部分。但就这一小部分来看,诗人在70多年的时间里,一一地尝试了新儿歌的各种题材和形式,也默默地去试探了新儿歌创作上的各种可能性。其中包括像摇篮曲一样单纯的“逗儿歌”,带有幻想色彩和简单的故事性的“童话儿歌”,循循善诱、引导小娃娃养成好习惯、好品德的“好习惯儿歌”,可以亲子互动或小伙伴之间互动取乐的“游戏儿歌”,传递简单的生活知识和自然知识的“知识儿歌”,带有绕口令、词语接龙趣味的“辘轳体儿歌”,还有类似猜谜语、启发想象力的“谜语儿歌”。当然,也不乏引导小孩子去初步感知和了解国家、社会、时代、亲情、交际、友爱等的“主题儿歌”。他对新儿歌的各种可能性的尝试与探索,有的是基于对优秀的儿歌艺术传统的继承与发扬,有的则是诗人在新儿歌创作上的大胆试验与创新。

        我们先看一首《花瓣儿飞》:“春风阵阵吹,杏花桃花飞,落在湖上杏花船,落在河上桃花水,落在山坡上,去给蚂蚁当花被。”再读一首《雨铃铛》:“沙沙响,沙沙响,春雨洒在房檐上。房檐上,挂水珠,好像一串一串小铃铛。丁零当啷,丁零当啷,它在招呼小燕子,快快回来盖新房。”这两首儿歌都写得清浅而优美,儿歌里每个形象单纯、生动、直观,全篇念诵起来又朗朗上口,诉诸孩子的听觉,极富韵律美感。

        记得上个世纪50年代,叶圣陶先生在为小学生编写语文课本时,自己动手写下了一首脍炙人口的儿歌《小小的船》:“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儿两头尖,我在小小的船里坐,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叶圣陶在当天的日记里写道:“九日夜得《小小的船》一首,自以为得意,录之。”这首儿歌美在哪里呢? 日记里写道,“……多用叠字,多用an韵,意极浅显,而情境不枯燥,适于儿童之幻想。二十年前在开明编小学生课本,即涉想及此,直至今日乃始完成。”这段日记也让我们知道了,原来,一首短短的儿歌,心心念念在他心里竟然酝酿了二十多年。可见,一首好的儿歌得之不易。

        再看金波另一首优美的儿歌《小树摇呀摇》:“一棵小树摇呀摇,天天在长高。两棵小树摇呀摇,飞来一只鸟。三棵小树摇呀摇,飞来一群鸟。一片小树摇呀摇,好多小鸟来筑巢。”这首儿歌在语言上采用了复沓、递进的方式,强化了儿歌的音乐性,同时,从一棵小树、一只小鸟,递进到一片小树、好多小鸟,也使这首儿歌具有了游戏化和互动性的成分。可以想象一下,假如由一群小孩,分成角色一边念诵一边“表演”这首儿歌,一定会有很快活的游戏和戏剧效果。

        跟汪曾祺的看法一样,金波先生也从未“轻视”和“小看”过儿歌对幼儿成长的意义。他认为,因为儿歌这种歌唱形式多是发自家庭、幼儿园和校园里,所以,儿歌也肩负着“一种文学的启蒙教育”的任务,每一位儿歌创作者岂能轻慢以待,岂能不慎之又慎?

        再看《灰喜鹊 蓝喜鹊》:“灰喜鹊,蓝喜鹊,飞呀飞呀去上学,不背书包不拿书,嘴里叼片小树叶。”喜鹊叼树枝筑巢,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偶尔可以观察到的情景,作者捕捉到这个生动有趣的形象后,加以想象,就变成了一首生动形象、活泼有趣的生活儿歌。显然,这首儿歌也十分符合叶圣陶先生对儿歌的要求:“意极浅显,而情境不枯燥,适于儿童之幻想。”

        《骆驼骆驼等等我》:“骆驼骆驼等等我,咱俩一起去沙漠。我有两捆小树苗,请你帮我驮一驮。栽杨树,栽柳树,送个春天给沙漠。”这是用小儿歌来写大题材,是一首出色的、以小见大的“主题儿歌”。再看这首:“叫鹅不是鹅,是鸟不会飞,站在海岸上,天天等着谁? 等我去南极,带你东西南北走一回。”这是一首典型的“谜语儿歌”,谜底就是儿歌的题目《企鹅》。再如《大老哥打猎》《小猴连武功》等,跟一般的儿歌相比,篇幅上略长一点,儿歌里有主角的形象,有完整的故事情节,有充满童趣的细节,还有生动有趣的对话。这显然是带有叙事性的“故事儿歌”。《小刺猬买水果》是一首短小的故事儿歌,同时也包含对自然现象的认知:“小刺猬,买水果,不带篮子不带车,水果堆里打个滚,满身扎的是水果。有樱桃,有草莓,还有小枣一颗颗。带回家,去请客,朋友来了真快乐!”既寓教于乐,又传递知识。

        伊索寓言里的许多题材,就像是一个个“母题”,后代的寓言作家们不断地对这些“母题”加以续写或翻新,比如《乌鸦和狐狸》《狐狸和葡萄》等故事里的形象,在后来的许多寓言家的故事里就一再登场。有一些传统儿歌,也像是新儿歌的“母题”,后人也可以不断续写和翻新。我说金波先生在新儿歌创作上几乎已经穷尽了各种可能,也包括他在一些经典儿歌基础上的创造性的“推陈出新”。例如《小老鼠》《夸夸小白兔》等篇什,就在几首经典旧儿歌的基础上翻出了新意。因此我认为,无论是在传统儿歌“母题”上的开掘和发扬,或是与时俱进,在新题材、新形象、新童趣上的吟唱,金波的儿歌都称得上是中国当代儿歌的新经典。

        我在“悦读”金波儿歌时,会不时生出一种由衷的感佩:他用一首首或是妙手天成、或是别具匠心的新儿歌,不仅做到了去反映儿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方方面面,使我们获得最初的愉悦和认知;同时,也为新儿歌创作在单纯、清浅、优美、童趣、理趣、音乐美诸多方面,树立起了清晰和高新的艺术标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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