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舍：贴近生命经验的写作

    ■乔叶

    我和阿舍差不多同龄人，我很早就关注她的创作，最早读的是她的散文《山鬼》，印象非常深刻。有读者形容说如暗夜中的精灵一样，跟《阿娜河畔》的风格非常不一样，非常奇绝，才情勃发。后来我又看到她的长篇散文《我不知道我是谁》，从中阶段性梳理了她的成长之路，她的民族身份，她的写作之路，记述了她的生活是怎么样一路走来的，其实是她身份的各种叠加带给她的生命体验，是特别具有生命感的一种非常深厚的、很丰饶的，也很温暖的混合性的表达，看完阿舍的作品后，我认为她的文学表达和她的才华是特别匹配的。

    我觉得我们俩挺像的，比如我们之前都有散文创作的经验，是由散文到小说的创作路径，这是文体上；在个人的生命流转上，《阿娜河畔》写的是新疆故事，但实际上她是宁夏作家，在宁夏读书之后一直在宁夏生活，写她父辈在新疆的生活，我觉得有寻根之意，是把新疆视为故乡的“故乡之书”，这也是从异乡回首故乡的作品，跟我在北京写《宝水》、我的长篇小说创作路径上来说有相同之处。我们都是70后的女作家，其实是非常诚实和忠实的贴近生命经验在写作。

    阿娜河是一条河，小说叙述了河边人们的生活，“阿娜”是母亲的意思，母亲河，我也去过新疆很多次，特别喜欢新疆大地，每次都写了文章。第二次去新疆的时候，一个文学前辈丰收老师说你要看看我们兵团的生活，他带我看了好几个兵团，虽然是走马观花，也留下了深刻印象，还写过一篇文章叫《伊犁河边的锡伯人》。我读《阿娜河畔》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新疆歌曲的旋律，茂盛农场的这条河当然是地理意义上的河，同时也是精神的河流，它是人生的河，岁月的河，生命的河，也是一条历史的河流，阿舍在小说里的讲述非常庄严、纯正、热忱、中肯，而且细腻、精确、清晰、刚健，这都是我愿意赋予这部小说的形容词，她充满古典主义的美感。我从中还辨识出它的《平凡的世界》的写法，也辨识出《人世间》的写法，它的叙述有时候稍显笨拙，但也是非常动人，它有古典主义的感觉，当然里面也有别的手法的交杂，但总体是古典主义的审美阅读。

    阿舍故事里的人物也特别丰富，充满了个性，但是也让人信任。比如明家，我也很喜欢这个姓氏，姓明，这个名字里面有作家的情感密码，不是无缘无故让他姓明。明家的故事里面有男女之间的情感纠葛，关于一代代人怎么成长起来的，在这里面也有很厚重的描述，但它广大又精微，还有人的情感成长，同时具备了一部好的小说给人的生命教育和情感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