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时代造就的字人、词人和书人

    皮沃与时俱进，敏锐地抓住了电视这一大众化传播媒介的黄金时期，使文学阅读、写作、评论、拼写走进了千家万户。电视时代造就了他，他也没有辜负电视时代。在为公众阅读、写作提供引导方面，他在法国文化界的地位无人能敌，迄今也没有迹象表明谁能够替代。

    ■何农

    5月6日，记者、作家、电视节目主持人，在法国有数百万观众和读者，法国人读书生活中和法国文学界的偶像级重要人物贝尔纳·皮沃（Bernard Piv⁃ot）去世了。他享寿89岁。

    出生于里昂的皮沃是杂货店老板的儿子，大学时学的是新闻，先后在里昂的《进步报》和巴黎的著名大报《费加罗报》文学部工作。1975年，他参与创办了《读书》（Lire）杂志，先后担任执行和社论撰稿人。同时开始在电视屏幕上崭露头角，主持一档文学节目《打开引号》（Ouvrez les guillemets）。1975年1月10日推出的《撇号》（Apostrophes）第一期节目，取得了巨大成功。从1975年到1990年，皮沃一共主持了724期节目，每期都会邀请当时最流行的作家。他的努力，使很多文学作品和作家成为老少咸宜、耳熟能详的大众化偶像。在节目中，他还注意让观众自己对作家和作品作出选择和评价，而不是预设立场。

    1991年，他创办了文化节目《文化炖锅》（Bouillon de cul⁃ture），开始了这个节目十年主持人的生涯。该节目每周晚间播出，内容涵盖文化领域的方方面面。各行各业的许多名人都应邀参加，其中不乏多位世界级的知名人士。这些访谈形式多样，但最后都以回答主持人十个问题的方式结束。访谈本身所具有的吸引力，特别是加上最后这十个问题的答案，因受访者不同的知识、经历和个性，而显出风趣幽默或机智沉着，指桑骂槐或嬉笑怒骂，八卦胡扯或严肃认真，总之都是趣味横生。

    1985年，皮沃参与创立了“拼写锦标赛”（Championnats d‘orthographe），由此获得了超越文学评论的大众知名度。

    法语的拼写异常艰难，有很多规则，同时有更多的例外。因此正确拼写，尽可能少犯错误，是学好法语的一个重要门槛。除了拼写，法语的语法、发音等也是类似的：有很多规则，也有很多例外。皮沃多年以来通过电视节目、图书、接受采访或亲自为媒体撰写文章等多种形式，孜孜不倦，寓教于乐，为提高一代又一代法国人的法语水平，提供在学校语文课之外的“课外辅导”，因此在法国声名显赫，广受尊重。他在电视上为观众做的听写节目，是很多法国人全家坐在桌前认真观看、听写，度过“家庭文化时光”的机会。

    皮沃多年的努力，帮助大家解决“提笔忘字”和“书到用时方恨少”的问题，令法国人热爱阅读，沉迷写作，注重拼写正确。此外，他还是历史上第一个非作家出身的龚古尔学院主席。

    皮沃与时俱进，敏锐地抓住了电视这一大众化传播媒介的黄金时期，使文学阅读、写作、评论、拼写走进了千家万户。电视时代造就了他，他也没有辜负电视时代。在为公众阅读、写作提供引导方面，他在法国文化界的地位无人能敌。在他之前，没有人获得过他的成就；在他之后，迄今也没有迹象表明谁能够替代。

    2023年4月，他在接受采访时宣布，由于“疾病深入大脑和语言系统”，他将退出公众生活。他说：“我遗憾地放弃了我的专栏，因为我病了，不能再像四分之一世纪以来那样为读者服务了”。

    他的名字，贝尔纳·皮沃，多年以来甚至成了法国人日常生活中某种约定俗成的短语。在媒体上，他的别名是法国“字人”、法国“词人”、法国“书人”。可见，他的存在，与法国人书写、阅读的关系是多么重要！ 他的去世引起了公众和舆论的巨大反响，迅即成为各大媒体的头条，并持续了多日。很多文化艺术乃至政治经济界名人纷纷发表讲话或文章纪念他。法国人阅读、拼写的历史性一页翻过去了。

    皮沃的去世，在另一个法语大国加拿大也引起了巨大反响，因为加拿大人自认为他们说的法语才是纯正的法语，是古法语的真正传承者。而皮沃为法语正确拼写和阅读作出的毕生努力，是与加拿大人追求法语纯正纯洁传统的精神一脉相承的。

    一个正常的社会既要有引车卖浆者和谋划全局者，也要有皮沃这样为精神追求、文化完美而竭尽全力奉献一生的知识分子。虽然23岁就写出了第一本小说，但他并非以小说家、诗人或戏剧作家成名，并未留下更多的创作作品。但是，他笃信开卷有益，鼓励博览群书，并坚持身体力行。几十年以来，皮沃通过自己的笔和口，为评论、介绍文学作品，特别是为法语的纯净、正确拼写和文学化的写作，为呼吁和吸引公众关注文字、关注文学，立下了汗马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