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科学家奥尔登出书，探讨气候变化怎样影响人类大脑和心智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中，拉斯柯尔尼科夫用斧头杀死老太婆的真正原因很有可能隐藏在小说开头部分交代的天气背景里：“七月初一个酷热异常的傍晚……街上热得可怕……使这个青年本来已经不健全的神经又受到了令人痛苦的刺激……酒店里很闷热，叫人坐也坐不住……在那么炎热的天气里，他却怕冷……”（引岳麟译文）

    神经科学家和获奖环境记者克莱顿·佩奇·奥尔登（Clayton Page Aldern）历时七年研究，证明热天气与冲动杀人之间的联系很可能存在着科学依据。

    奥尔登探讨气候变化对人类大脑影响的新著《自然之重：变化中的气候如何改变我们的大脑》（The Weight of Nature: How a Changing Climate Changes Our Brains）厚336页，4月9日由企鹅集团旗下的达顿公司出版。

    气候变化与海岸、雨林、野火、飓风和冻土带的关系已广为人知，对人脑深刻而直接的影响却很少听闻。然而，“不只是变暖的世界会伤害我们，”奥尔登写道，“而是变暖的世界会让我们互相伤害。”

    从国家规模的战争到邻里间的拳脚相向，从家庭暴力到网络仇恨言论，越来越多的恶性事件源于气温升高对自然资源和气象灾害的影响。美国国防部的一份报告将北非内战的部分归因于2000年代中期的叙利亚旱灾和农业减产。斯坦福大学的经济学家也证明了气温或降雨模式的变化如何与大规模冲突和个人暴力犯罪的增加相关。过高的气温不仅让黑寡妇蜘蛛易于同类相食，恒河猴易于互殴，相应地也使人类更加烦躁，提高了枪击案、路怒症、赛场斗殴等冲动性暴力的发生几率。芬兰科学家发现，高温似乎会抑制血清素功能，这在暴力犯罪者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当气温超过100华氏度（37.8摄氏度）时，三分之一的司机会更频繁、更长时间地按喇叭。还有预测性研究指出，从2010年到2099年，美国将额外发生2.2万起谋杀案、220万起盗窃案和18万起强奸案。

    气候变化同样发生在我们心里，“自然的重量很重，它向内压迫”，我们因此变得更加多疑、偏执、焦虑、抑郁、愤怒、烦躁和虚无。英国咨询和心理治疗协会的一项调查发现，近四分之三（73%）的16岁至24岁青少年表示，气候危机对他们的心理健康产生了负面影响。

    不仅如此，高温让人更难清晰地思考和解决问题。在2016年夏天波士顿的热浪中，哈佛大学流行病学家的研究表明，住在无空调宿舍里的大学生对标准认知测试的反应速度慢于空调宿舍里的大学生。中国经济学家也指出，在气温超过32摄氏度的日子参加数学测试的学生，与气温在22-24摄氏度之间的测试日相比，看起来相当于所受的教育少了三个月。美国科学家同样发现，在较热的气候条件下，期末考试当天的温度每升高一华氏度，高中生按时毕业的几率就降低一个百分点。此外，移民法官更有可能在高温天拒绝庇护申请；裁判员容易漏判；空气污染、热浪和飓风会对记忆、语言和感官系统造成扭曲和破坏；野火会引发创伤后应激障碍；怀孕早期暴露于极端高温与儿童患神经精神疾病（如精神分裂症和厌食症）的较高风险是相关的。韩国科学家看到，热应激会引发小鼠海马体的炎症，而海马体是存储记忆的重要脑区。由气候引起的生态系统变化也扩大了蚊子、食脑变形虫和蝙蝠等脑部疾病媒介物的影响范围。奥尔登建议青少年减少下湖游泳的次数，因为食脑变形虫主要感染在湖泊游泳的儿童，其死亡率高达97%，一周之内就会夺去人的生命。

    有研究表明，由于全球变暖，到2050年，每年受神经退行性疾病影响的人数将增加约1400万。随着地貌改变和文化习俗消失，大脑保留信息的能力也会减弱，即奥尔登所说的“气候变化引发失忆症”。不仅如此，因开矿而炸平山顶让阿巴拉契亚人感到抑郁；海豚好像患上了阿尔茨海默氏病；神经毒素汞正在从格陵兰岛融化的永久冻土层渗出。狂暴的吸血蝙蝠很快将在佛罗里达大量出现。

    当然，气候变化绝不能成为施暴的借口。越热越要提高自身的修养和定力。更重要的是，人类必须尽快地积极行动起来，应对不断加快的全球暖化。

    （王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