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情怀如十月秋风拂面

    ■李利芳

    肖复兴是一位受儿童文学滋养长大的著名作家，他在童年期阅读了大量的我国现代以来的儿童文学作家作品。即便到现在，他对我国儿童文学名家名篇依然如数家珍，情有独钟。童年时期扎实系统的文学积累与艺术陶冶，加之在文学创作上长期的实践探索与取得的卓越成就，使得肖复兴对儿童文学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观念认知与写作风格。近年来他持续推出《红脸儿》《合欢》《兄弟俩》《春雪》《水上花》等优秀儿童文学作品，获得业界广泛关注。新作《风啊吹向我们》聚焦少年友情之于成长达成的重大命题，是一部将成长书写的复杂性与纯净度兼容处理极佳的作品，对当下少年儿童心理发展与健康精神生态营建具启示价值。

    肖复兴在本书的“后记”中说：“这本书中的人物，都和我密切相关，重叠着我自己生活中的浓重影子。这在我写过的几本儿童小说中绝无仅有，恐怕以后也难以再如此密集出现。”这是一部深度浸润了作家童年经历与美好记忆的潜心之作。它在童年生命感受的诗化表达、童年人生况味的审美理解、童年体验之于人生价值的反思力度上均有创新性突破，为儿童文学的中华美学精神建构贡献出积极的艺术智慧。

    小说的书名“风啊吹向我们”取自一首经典儿童歌曲：“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啊吹向我们，我们像春天一样，来到花园里，来到草地上……”歌曲吟唱的是正在进行时态的欢快的童年感觉。但被肖复兴截取了的这一句歌词作为小说题名，与历尽人生体验回眸写成的少年成长之文一起，为我们创设出的美感却远不止于一种“童年感”，而是指向更为开阔放达、优美纯净、崇高至上的诗性生存体验。风啊吹向我们，极为恰切地歌吟了一个时代少年人阳光明丽的昂扬生命姿态。迎风而行，逐风飞翔，意气风发，写尽少年生命特有的美与五彩斑斓的童年生活细节，是肖复兴在这部新作中着力用心凝聚的。写生命就要写透它的本质，正如写少年就要全部敞开他的生命姿态、解放他的生命动能一样，《风啊吹向我们》是肖复兴对“少年”这一期生命的内涵与要义最为精准生动的诠释。

    清晰深刻地去写少年人的美，壮志满怀地讴歌少年人的情，这是肖复兴返回历史童年的艺术初心。人是童年长河中的灵魂存在，我们曾经在过，就是因为与各色各样的人建立过深刻的精神联系。《风啊吹向我们》以“我”（一个初中男孩）为视点讲述故事，围绕“我”与世界的种种亲密接触展开人生图画。作品章节题名非常特别，全部以人物为中心去结构，其中“月亮、麦秋、石头”这三位少男少女占的份额居多，十五章的设置“麦秋”独立出现4次，与“月亮”和“石头”共同出现1次；“月亮”独立出现2次，与他人共同出现3次；“石头”独立出现1次，与他人共同出现3次；“丁老师”独立出现2次，与他人共同出现3次。其他共同出现的人物还有“月亮妈、黄老师、姚老师”，其中“月亮妈”出现了2次，“黄老师”和“姚老师”各出现了1次。包括“我”，故事主要人物是4个孩子加4个大人，当然故事还有其他次要人物。作品15章的题名共出现23人次的人物，其中“麦秋”“月亮”“丁老师”出现的频率最高。如此细致地统计与分析作家或有意或无意的人物设计，是为了更清楚地透视与把握少年生命世界的核心。肖复兴聚焦人物关系的艺术思考击中了少年成长的本质，那些出现频率高的人物毫无疑问在“我”的成长历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与比我高两级的男孩“麦秋”相识于电影院门口，他将我慢慢领入了伟大的文学艺术殿堂。透过“我”与“麦秋”的友谊，我们看到了朋辈交往对少年人格健全发展的关键作用。女孩“月亮”是我童年时的玩伴，但少年时的再次相逢却是因为“月亮”赶公交时的奔跑，月亮因为她突出的跑步能力后来成为运动员。在“我”少年的印象里，跑的姿势好看的就是“月亮”和“麦秋”了。作者在文中反复强化了少年人的奔跑，轻舞飞扬的头发与矫健的身姿，浪漫青春的本色就如迎风飞翔的燕子，被作家的艺术敏感高度形象化了。“石头”作为我的另一个童年伙伴，作品浓墨重彩地写到了他放养的鸽子，从另一维度呼应了少年人的“飞翔”情结。

    奔跑与风相生相伴。奔跑是生命最美的姿态，肖复兴醉心于此。少年的生命内核就是迎风的力量。如此完美的“麦秋”与“月亮”，但不曾想他们的生活轨辙中也都会出现灰色的阻力与挫折。所谓成长，其实就是迎接不完美、突破阻碍与限制后再获飞翔的能力。“我”通过进入“麦秋”与“月亮”的生活世界，深刻地体察了成长的题中应有之义，并与他们一起获得了成长。经历长时间的锤炼，肖复兴的语言已经滤尽铅华，直显朴素感人的本色，每一字每一处皆真情逼人心灵，最是动人童年时，成年人阅读此书更会有特别的情感撞击与生命体验。童年的本质只有在离开童年时才能真正获得，肖复兴近年来的儿童文学写作在完整意义上获致了这一人生奥妙。

    时间如风，童年与童年、成年与童年的相守与陪伴是人生最美丽的风景，是世间最珍贵的礼物，也是最惬意最舒适的生命感觉，就是风啊吹向我们。肖复兴用文字刻绘了它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