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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3年11月22日 星期三

    译者感言

    “最小的卵石,其内部也含有一个宇宙”

    ——翻译怀特海《教育的目的》有感译者感言

    周邦宪 《 中华读书报 》( 2023年11月22日   10 版)

        《教育的目的》,[英]怀特海著,周邦宪译,商务印书馆2023年8月第一版,68.00元

        《教育的目的》是著名过程哲学大师怀特海传承近百年的教育奇书。笔者有幸最近翻译了这部奇书。本书译竣后本打算循例写一个“译者序言”,但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免了:哲学家的话实在是说得太清楚透彻了,不容译者厚颜赘言、佛头著粪。但我仍愿把一些零星的感受写在书后,与读者分享,希望得到教正。

        一

        在审读译稿期间,我受旅美学者王治河博士之托译了保加利亚过程协会负责人文森林的一篇论文《整体论与怀特海教育学的形而上学基础》。该论文的主要观点是:怀特海的教育理论是其过程哲学在教育上的应用。我斗胆有个相反的观点:怀特海的教育实践和理论启发、丰富了他的过程哲学。也就是说,并非过程哲学“成形”后,哲学家才将其应用于教育学,恰好相反,怀特海从他的教育实践中(自不待言,还有在数学、物理的研究实践中)总结出了他的教育理论,后来升华而为他的过程哲学。我的证据是,收在本书中的文章除开“大学及其职能”一章(1927),都发表于怀特海的主要哲学著作之前。再者,在教育这一具体领域的理论升华而为形而上学、过程哲学,这也符合他自己的“从具体到普遍”的说法。

        比如,他的关于“虚空空间”的理论。最初,这只是一个数学概念:所谓“虚空空间的点”“只是表示了空间关系的一种尚未实现的可能性”(本书P.141)。后来这发展成为过程哲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在《过程与实在》一书中有较为详尽的论述。后来它被当代著名过程哲学家柯布简略地解释成:“所谓虚空空间,就是空无群集的空间。”“没有群集秩序,于是就可能产生新颖。”(柯布:《“过程与实在”》术语汇释)。所谓“空无群集的空间”,就是什么关系也没建立起的“空间”,是一种“混沌”状态,但这种状态却是产生新颖的契机。

        再比如他的这一说法:“这个世界是一个观念的世界”。在本书中怀特海是如此解释的:“物质宇宙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想象的概念,它立足于直接感觉表象的薄弱基础。”也就是说,宇宙浩渺无涯,人类对它的认识无论如何都只能算是坐井观天。诚然,随着人类的进步,这个“井口”在不断地扩大,但同宇宙比较起来,人类接触到的外部世界仍然是沧海一粟。所以人类据以认识世界的“直接感觉表象”是一个“薄弱的基础”。这一学说在他的后期著作中有更好的阐释。比如,在《怀特海谈话录》中,他便说得更为通俗易懂:“最小的卵石,其内部也含有一个宇宙,其复杂的程度不亚于我们所知的那个宇宙;我们最近才开始领悟的那个或那些宇宙,与其广袤的外部相较,其微小的程度可能相当于卵石与我们所知的宇宙相比;或者其广袤程度在相反方向可能巨大得多——即我们所设想的无穷小的那个方向。”(《怀特海谈话录》,P.342)

        二

        本书虽名《教育的目的》,其实谈的是教育面面,其中闪光的思想不少,可谓警句迭出。给译者印象最深的,是谈“节奏”的地方。教育的整个过程是讲究节奏的,省略或跨越了某一阶段,都会有可怕的结果。大到人的一生,小到一堂课,都有节奏的问题。经验丰富的教师可把一堂课的节奏把握得恰到好处,或则浩浩荡荡直奔高潮,酣畅淋漓,达于极致;或则话到妙处,戛然而止,点燃好奇之心,却又且听下回分解,让学生充满期待,真可谓庖丁解牛,运斤成风! 而不懂得节奏的教师则会忽略学生学习的朦胧浪漫阶段,过早地把他们拽入了精确阶段,使其不堪重负,失去了心智冒险的乐趣。

        我由此想到了翻译的节奏。不同的节奏会形成不同的风格,译文若误用了节奏,会导致读者对原作精神的误解。不妨以高尔基《海燕》的两段不同译文为例:

        A.白濛濛的海面的上头,风儿在收集着阴云。在阴云和海的中间,得意洋洋地掠过了海燕。

        B.在苍茫的大海上,风,聚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高傲地飞翔。

        译文A,整段文字的节奏拖沓,而译文B由于节奏把握得好,则显得生气勃勃,与充满整篇文章的那种战斗气息十分合拍。(当然这里还有用词的色彩问题:白濛濛—苍茫;得意洋洋地—高傲地;)

        好的理论会化为普遍真理,启发不同行道的人,这正是怀特海所说的“真理达于更高程度的普遍性”!

        三

        在翻译此书的过程中,我不时想起多年前“商务”一位编辑对一份诗歌译稿的评语:这不是诗,也不是文,而是一串串的字! 话虽调侃,却道出了翻译的三种境界:把诗还原为诗;把诗降而为文;把诗变成了一串串的字。每一个译者其实都面临这个问题:你是在还原作品,还是在还原符号? 本书序言的作者菲利克斯·弗兰克弗特特别提到了怀特海文章的“沛然文采”,所以译者在译此书的过程中在这点上特别花了一点心思,希望把“诗”还原为“诗”,而不要把文采沛然的原作化为面目可憎的“一串串的字”。当然,理想不等于实际,到底是“诗”,是“文”,还是“字”,还有待读者的评判。

        本书的策划丛晓眉女士不嫌译者的浅陋,再三鼓励我将本书译出。责任编辑魏雪平先生为本书付出了巨大的辛劳。本书有关数学、物理的几章(6、8、9、10)承蒙西南石油大学教授邓燕博士校对。谨此,衷心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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