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的税务追缴队到底是谁在负责？

    ■何农

    这种话脱口而出的时候，他们怎么没把“劳斯莱斯”和“梅赛德斯”换成“雪铁龙”和“标致”呢？

    我的一个法国朋友，人在香港多年，前些日子突然收到法国税务局远隔千里寄来的一份催缴信。原来，前一年他在巴黎买了一套小公寓，准备退休之后叶落归根，在故乡有个落脚的地方，因为人不在法国，所以没有及时申报这份财产，结果税务局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找到了他多年前的一个亚洲通讯地址。这说明法国税务系统的追缴能力十分强大。

    偷税漏税抗税被抓到可是大麻烦。惊魂未定的他，前不久借临时回国的机会，赶紧联系税务局，想说明情况，补交税款。电话打了无数遍，从来都没人接。在网上通过电子手段联络，也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成功过。不是提供的信息不对，或对方要求的要素自己掌握不全，就是转来转去又回到了初始界面。最后，他只好找到税务局的办公地点，可一看门口的咨询队伍，大概要排一个半小时。这个队伍排完了，进到里面相应的柜台，起码还要一个小时。情急无奈之下，他只得发挥经商多年练就的“走后门”本事，找到相关人员说明情况，问为什么电话总打不通，对方说电话服务早已经停止。他勃然大怒之后又哑然失笑：既然早已没有电话服务，那还把这个号码公布出来干吗？！ 为什么不直接向公众说明？！ 你们有本事把我从万里之外的人堆里挖出来，身边这样的举手之劳就不能……

    再说巴黎的公交卡。理论上讲，在一个半小时之内，持卡人可以多次换乘公共汽车或有轨电车。但是，在换乘的时候要不要重新刷一次公交卡？ 这个问题问公交公司不同的人员可能会有不同的答案。关键是重刷之后是不是扣费，在每辆车上也不一样。我本人就碰到过不同的情况。有的查票人员告诉我，换车的时候不用再次刷卡，否则就有可能重新扣费。但也有查票人员说，换乘必须刷卡，再刷不会扣费，否则有可能受罚。而我在一个半小时之内换车并再次划卡时，碰到过扣费，也碰到过不扣费。而这个公交卡换乘的原则只用于公共汽车和有轨电车之间的换乘，如果加上地铁，就要重新计算，一定会再扣一次费。

    这些看似无关的经济和社会现象，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是不是能够解释和说明一些法国的问题？

    作为普通消费者，有些厂家的产品会让你有一种可靠感，放心。这也是为什么人们往往愿意为名牌、大牌多付出一点成本。有些厂家可能就不那么让你放心：粗枝大叶、得过且过、漫不经心、顾此失彼、懒散混乱、丢三落四、推诿塞责、强词夺理，在最不应该出问题的环节掉链子。

    如果把“厂家”换成“国家”，可能会有人觉得以偏概全、上纲上线，还有“政治不正确”之嫌。但是一般而言，总是有人觉得日本货、瑞士货、德国货更让人放心。从汽车到家用电器，很多法国人在选择工业化产品都不会首选法国品牌。问他们为什么，有谈产品质量的，也有说售后服务的，还有人会提起销售人员不那么殷勤。

    这里有个证据，法国人谈起什么家用电器好时，会说“这个品牌的洗衣机，可是洗衣机当中的劳斯莱斯！”“那个牌子的冰箱，可是冰箱中的梅赛德斯！”

    这种话脱口而出的时候，他们怎么没把“劳斯莱斯”和“梅赛德斯”换成“雪铁龙”和“标致”呢？

    不同厂家的产品、服务之间有区别，可能有管理、流程、原材料、进货渠道、售后、退货、赔偿等各方面的原因。但作为一个国家，整体上的工业产品给人留下不同的印象，原因必然更为复杂。

    有人说，法国的公共服务和工业产品让人信不过，可能是因为拉丁人不严谨，不像日耳曼人一是一，二是二，没有中间状态。也有人说，也许是因为这里良好的社会福利造成的大家普遍毫无危机意识、竞争意识，没有随时可能被替代、被合并、被取消的危机感，更没有“输在起跑线上”的担忧。更有人说，这就是他们不把顾客的事当事，不把别人的事当事。

    这并不是说法国没有心灵手巧、做事靠谱的人，而是它整体上没有那种追求极致、完美，要求严谨可靠、细腻周到的文化氛围。这是一种容忍、得过且过、以自我为中心的社会文化。

    所以我的那位朋友开玩笑说，法国的税务追缴部门一定是德国人在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