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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3年08月02日 星期三

    作为音乐人的瞿秋白

    陈铁健 《 中华读书报 》( 2023年08月02日   09 版)

        《乐之秋白:瞿秋白红色歌曲赏析》,唐茹玉、马凌主编,江苏大学出版社2023年6月第一版,30.00元

        看到《乐之秋白》书名,不禁想起四十多年前写的话:

        1935年6月18日,瞿秋白在福建长汀中山公园歌唱“英德纳雄纳尔,就一定要实现”。歌毕,他徐徐步入刑场,面对行刑的刽子手,盘膝而坐,镇定地问道:“这个姿势对不对?”然后呼喊“共产主义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的口号,饮弹撒血,从容就义。那时,距他翻译《国际歌》大约过了十几年。他只有三十六岁。

        这是1978年底,我写《重评〈多余的话〉》开头的一段文字。自那以后,我始终认为瞿秋白是一位书生型的革命家和文艺家,是诗人,是乐者。

        瞿秋白出生于书香门第,早慧而多才艺。家族长辈世代研习经史子集,谙熟琴棋书画。受师长、族人熏陶,瞿秋白自幼学习诗词、绘画、篆刻、书法、音乐。能吹洞箫,偶于月夜一吹,音调婉转凄楚,适于当时他的“避世”“厌世”心境。

        五四运动前后,在北京政府外交部俄文专修馆读书期间,瞿秋白研读译介俄国文学,发表白话诗文,由原来热衷于吟诵旧体诗词以排遣悒郁,转而关注社会、思想和人生,积极参加爱国运动,向往“美丽的世界”,总想“为大家辟一条光明的路”。

        旅俄两年,苏俄文学艺术对瞿秋白影响至深。他由文化追求,转向政治信仰,服膺令俄国天翻地覆的列宁主义。他的文学艺术大众化思想,即源于列宁的“文学应该是党的文学”的观点,即“无产阶级文化论”。(《瞿秋白文集》文学编第三卷,89-91页)1923年,瞿秋白回国后,他反复著文,倡导知识分子与工农大众结合,文学艺术应当大众化,无产阶级要有自己的文化艺术,为现实革命斗争服务。

        读者现在看到的这本《乐之秋白:瞿秋白红色歌曲赏析》,是瞿秋白文学艺术大众化理论在音乐领域探索和践行的一个典范。书中辑录瞿秋白原创、改编或引进的歌曲,辅之以党史和音乐知识,为读者提供简明准确的解读。除气势磅礴、庄严壮阔的《国际歌》《赤潮曲》《苏维埃歌》三首,其他十八首皆为大众喜见乐闻、通俗晓畅的传统小调、民歌和戏曲。唱春调、五更调、无锡景调、孟姜女调、泗州调、可怜秋香调、小东人调、莲花落、乱来腔、京剧四皮倒板等,加上法国、俄国外来歌曲,可谓古今中外互通,四面八方交汇。《乐之秋白》篇幅虽小,却蕴涵丰厚。

        1925年五卅运动时期,瞿秋白主编《热血日报》。他多次化装到上海城隍庙,挤进人群中细听民间艺人说唱“小热昏”等通俗曲艺演出。随即创作《东洋人出兵——乱来腔》等歌曲。《热血日报》编发民间小调时加按语:“我们很想收集这种平民作品,因为在这种作品里,我们才能够看见国际帝国主义压迫下的思想和情绪。”瞿秋白自创《群众歌》(唱春调)有云:“世间一切靠不住,靠得住的是群众。罢市要取大规模,坚持到底勿为动”;“奉劝诸君自救自,不然就是亡国种。大家起来大家醒,全靠我们是群众”。《热血日报》以其通俗性、多样性,增强战斗性、鼓动性,最高日销三万份,深为广大群众所喜爱。1934年初至1935年初,瞿秋白在中央苏区担任教育部长,主持文教工作。他亲自指导革命音乐创作,并且制定法规将革命音乐宣传提升到政策高度,有组织地进行文艺创作。剧校培养新人,剧团数目大增,剧本、歌谣、歌曲创作日新月异。歌舞戏剧,应革命战争和群众运动之急需,适于战前动员、火线慰问、节日庆祝、军民联欢,开创了战争环境下苏区文化运动的新局面。其间,瞿秋白与毛泽东在政治上都是靠边站的,两人惺惺相惜,不时在草坪席地而坐,互相唱和。中央红军撤离苏区,毛泽东建议瞿秋白随军同行,为中央“三人团”否决。瞿秋白被俘牺牲后,毛泽东与萧三在延河之滨散步时,不无感慨地说:瞿秋白如果还活着,由他来领导边区的文化运动该有多好啊! 可见,当年苏区文化活动的繁荣景象,在毛泽东心中依然难以忘怀。

        作为大众化文艺道路的开拓者和探索者,瞿秋白创作或选用的通俗歌曲,为紧迫的现实斗争所急需,虽然尽可能使之艺术化,却难免有些粗放。瞿秋白关注的是革命战线而非创作技巧,是现实政治而非文艺形式。他洞察民间说唱音乐的广泛影响,旧瓶装新酒,大胆拼接,急就成歌,以新鲜内容取代陈词滥调,给观众或听众以全新的启示。

        瞿秋白注重现实政治对文艺的导向,即注重文艺的阶级性、党性,力促文艺成为政党政治和革命运动的有力工具,不免忽略文艺的独立性和文化人的个性。然而,在他内心世界,何尝不看重文艺的审美特征和形式属性。他临终遗言:

        我近年来重新来读一些中国和西欧的文学名著……可以相当亲切的了解人生和社会,了解各种不同的个性,而不是笼统的“好人”“坏人”,或是“官僚”“平民”“富农”等等。摆在你面前的是有血有肉有个性的人,虽则这些人都在一定的生产关系、一定的阶级之中。我想,这也许是从“文人”进到真正了解文艺的初步了。(《多余的话》,《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论编第七卷,第723页)

        摆脱“外物”困扰后,在就义前夕,他终于道出久存心底的实话真情。

        《乐之秋白——瞿秋白红色歌曲赏析》,是一本很好的音乐普及读物,相信会有更多读者喜欢这本书。不仅普通读者,也包括党史和音乐专业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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