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沧溟之变　究天人之道

    ■李恒昌

    对赵德发的《黄海传》，我既期待，又有隐隐的担忧。因为《黄海传》书写的对象，是地理环境范畴上的客观事物，而不是一段历史过程或一个社会事件，也不是一个或几个重要人物。及至将《黄海传》捧在手中，顾虑彻底被打消，作品远超我的预期。

    揭示生命之道：敬天爱民，不断突破。黄海是孕育生命的地方，“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地球上的生命诞生于海洋”。“海错”形形色色，不可计数。万千生命应该怎样相处？ 作者的答案是“各美其美，美美与共”。海洋还是人们追求长寿的舞台。几千年来，黄海上发生了许多寻仙问道、到大海深处寻找长生药的故事。齐威王、齐宣王和燕昭王，钟情于寻仙药，结果呢？作者只用了三个岁数回答：59、49、56。这真是巨大的讽刺。对于徐福东渡，作者提到，为寻仙药，约两千名天真烂漫的小孩子殒命！没有强烈的生命意识和悲悯情怀，绝不会注意到这个问题。

    揭示和平之道：提升国力，向海图强。向往、追求和平，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基本前提。通过黄海的风云变幻，作者告诉我们，要想赢得真正的和平，必须提升自我，向海图强。从正面看，经典案例更具典型性。唐朝，北黄海上的中日大战让战胜国欢庆，日本国哀恸。“日本这时明白了与大唐之间的国力差距，此后夹紧尾巴老老实实，继续派遣唐使到中国虚心学习，长达900多年没有主动挑起战事”。大明期间，“明军抗倭援朝，改变了历史进程……战后，日本改朝换代并闭关锁国，中日之间维持了近300年的和平”。反面的教训更为深刻，尤其是中日甲午海战的失败，让作者感叹其“慷慨悲壮”的同时，更是客观上提醒人们，面对当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我们必须加快建设海洋强国，以强大的国力、军力赢得和平。

    揭示禁放之道：禁非良药，放为良策。海洋本是开放之地，然而，14世纪到17世纪的三百多年里，中国近海却出现诡异景象：难觅帆影，少见人迹。为防止倭寇骚扰，朱元璋时代曾实行决绝的海禁制度，中心内容是“片板不许入海”。围绕禁与放，曾有较大争议，实质上这也是闭关与开放之争。作者通过明清海禁之争，以强有力的事实说明，单纯的禁止不是好办法，必须采取积极的防御政策。嘉靖年间暴发“倭寇之乱”，沿海人民不仅屡遭倭寇袭击，还不能从事海洋生产和有关贸易，难以维生。同时，中国的海运事业大步后退，丧失与西方争雄的机会，也限制了自身发展。“今天，我们面对这份惨痛教训，用得着争论这段历史到底是闭关锁国，还是‘自主限关’吗？”如此发问，振聋发聩。

    揭示四海之道：联通世界，共同发展。海洋既是天堑，也是通途，作者通过“东渡移民”“求法取经”“海上丝路”等章节，再现了黄海在联通世界、互通有无、传递文明中的重要作用，更重要的是形象论证了“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秦始皇看到海洋，只想着怎样能够永远统治江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认为天下就是“土”，在土地上走到了头，天也就到了尽头。他不知道天外有天，海外有国。后来的帝王知道了，却认为“华夏之外皆蛮夷”，不愿与其平起平坐。而今，人类社会进入全新的海洋文明时代，作者提醒我们，我们应当提升共建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自觉性，传承海洋文明“文化基因”的主动性，像爱生命一样爱海洋。这应该是《黄海传》最重要的意义之所在。

    可以说，《黄海传》是一部成功的作品，它大气磅礴，气势恢宏，气象万千。既有对黄海自然和地理意义上的书写，更有社会的历史的书写；既有历史和故事，更有思想和精神。它告诉读者，黄海是养育生命、追寻生命之海，是传递文明、捍卫正义之海，是沧海桑田、凤凰涅槃之海，是沟通世界、促进和平之海，是走向深蓝、逐梦未来之海。更为重要的是，作品多维度、深层次展现了万年黄海的沧桑巨变，并昭示了巨变的内在规律，实属当今究沧海和天人之变的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