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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3年04月12日 星期三

    出版商自我定性:《飘》是种族主义的有害图书

    康慨 《 中华读书报 》( 2023年04月12日   04 版)

        哈蒂·麦克丹尼尔(右)和费雯丽在电影《乱世佳人》里扮演嬷嬷和郝思嘉

        英商潘麦克米伦公司在所出新版美国经典小说《飘》中加入警告,声称书中包含“种族主义的”和“刻板的”描写、主题、语言和场景,它们是“伤害性的或确实有害的”。

        但出版商没有遵从英美同行近来流行的做法:不加说明地全面清洗,对书中内容作出大幅删改。

        “潘麦克米伦公司认为改变文本以反映今日世界会破坏原作的真实性,因此选择保留文本的全部内容。然而这不等同于对人物塑造、内容或语言的认可。”书前说明写道。

        新版《飘》还收入69岁的英国历史小说家菲莉帕·格雷戈里(Philippa Gregory)所写的一篇批判性前言。

        格雷戈里在文中指出,《飘》“为种族主义辩护……美化和宣扬白人至上”,并“明确地告诉我们,非洲人与白人不属于同一物种”,这些都是“败坏了这本小说的谎言”。

        潘麦克米伦同时又为选择白人作家批判《飘》的做法辩护,因为不应该要求黑人来承担教育白人这种“情感上的苦工”。

        玛格丽特·米切尔的小说《飘》出版于1936年,是美国当年和第二年的头号畅销小说,并得到了1937年的普利策奖。据以改编的电影获得了包括最佳影片在内的八项奥斯卡奖,被视为电影史上最著名的影片之一。

        1940年,傅东华的汉语译本《飘》在上海出版。1981年,也就是傅译本由浙江人民出版社重印一年之后,《读书》杂志曾组织专题,围绕着《飘》是不是反动小说,刊发杨静远、肖穆和黄颂康的三篇文章。

        “早就听说《飘》的观点是反动的。”杨静远开篇写道,“1975年,我开始读了一遍,觉得它的反动性果真名不虚传。”

        杨静远指出,对《飘》这本小说,美国人早就有认识,早就千方百计加以回避。1974年版的《美国百科全书》对它已有如下评语:“把真正的南方人(指奴隶主)写成高尚的、不可屈服的;把北方佬(指反奴隶制北部人民)描绘成恶毒、腐朽的。奴隶制被看成一种仁慈的制度,而黑人则不是极端忠于他们的主人,就是野蛮兽性的东西。这本书是一曲对旧日南部的赞歌,它认为旧日南部是一种具有高度的美、秩序和风雅的文化。”

        中华读书报在2020年的报道中写道,小说主人公郝思嘉一向仇恨思想进步的北佬,敌视解放饿狼陀(亚特兰大)和曹氏屯(查尔斯顿)等邦联重镇的联邦军队,说他们一路烧杀、强奸、掳掠。不仅如此,小说还把三K党写成保护白妇白孺的地方武装。郝思嘉的第二个丈夫甘扶澜、大姑子韩媚兰的丈夫卫希礼这些白人都义无反顾地加入了三K党。“当然,甘先生是在党里的,希礼也在党里的,我们所认识的一切男人都在党里的,”卫希礼的妹妹卫英弟很觉自豪地喊道。“他们都是男子汉,是不是?又都是白种人,都是南方人,是不是?”

        郝思嘉是个典型的种族主义分子,在她眼里,黑人里除了少数几个忠仆,余下的非懒即恶。而不论忠奸,黑人总是愚蠢的——“你看,这些黑人多蠢啊!他们除了人家告诉他们的话,自己再也不会想一想的!怪不得北佬要解放他们了。”

        郝思嘉对广大黑人群众充满了偏见和恐惧。她常常“想起那从黄昏中向她窥视的奸恶的黑脸”,也常常“想起那只在她胸口乱摸的黑手……她在烂泥中滑得歪歪斜斜地走着,还不时地停下来喘气儿,拔鞋跟,匆匆在那些个黑人身旁走过,他们都没有礼貌地咧着嘴笑她,还互相哈哈大笑呢。这些黑皮猴好大胆子,竟敢来笑她!竟敢咧着嘴笑塔拉庄园的斯佳丽·奥哈拉!她真想叫人用鞭子把他们一个个都抽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北佬真不是东西,竟然把这些人给解放了,让他们肆无忌惮地来嘲笑白种人”。(此处引吴信强译文,因为傅东华译本把这一段跳过去了)

        不过,2011年,美国内战爆发150周年之际,作家约翰·克卢德曾为《时代》撰文指出:“《飘》确系反动图书(a retrograde book)——它带有不可原谅的种族主义,然而又表现出进步作品的一面。例如,书中大多数男子都远比郝思嘉软弱。此书的真意原也不在北南之斗,而是旧南方与新南方之争。卫希礼代表旧南方;他‘生来就是那种男人,耽于空想而倦于行动,陶醉于绚丽多彩的幻梦’。相反,思嘉却具有‘钻石般的刚硬’。‘我发现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她后来告诉白瑞德。”

        (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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