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English
  • 时政
  • 国际
  • 时评
  • 理论
  • 文化
  • 科技
  • 教育
  • 经济
  • 生活
  • 法治
  • 军事
  • 卫生
  • 健康
  • 女人
  • 文娱
  • 电视
  • 图片
  • 科普
  • 光明报系
  • 更多>>
  • 报 纸
    杂 志
    中华读书报 2023年04月05日 星期三

    这本书之所以能够获得西班牙国家散文奖,还在于此书的写作方式,有别于以书谈书的窠臼,从大历史进展的背景叙述,来牵出关于书的故事,用清晰的历史线条来强调书、思想、知识对世界历史的影响。

    讲述与书有关的传奇

    杨小洲 《 中华读书报 》( 2023年04月05日   11 版)

        《书籍秘史》,[西班牙]伊莲内·巴列霍著,李静译,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98.00元

        ■杨小洲

        前周去南京为一本书设计封面,同时作一次讲座,谈19到20世纪英国书籍装帧艺术。这些与书相关的事大约五年前在北京印刷学院的讲座开始,算来已有五次,倘若不为疫情所扰,恐怕还可以有更多。那次带去的是自己收藏的摇篮本,不过学生们更感兴趣的还是装饰漂亮的书籍,作为一种文字和思想的载体,书籍装帧赋予视觉美感,或许更具有跨越岁月而弥新的意义,可见视觉艺术的优势。自古登堡1450年发明现代铅活字印刷术,到今天约570年,而现代中文铅活字印刷术也不过百余年,我们的居家生活或学习环境里,都有纸质书籍陪伴,并不觉得稀奇,但百余年前现代印刷术尚未到来时,识字的人不多,因此视书籍为珍物,长沙旧城郊外有地名曰识字岭,望城有识字塔,大约是有流传的典故而得名。《朗读者》里不识字却渴望阅读的情境,从别一种角度来讲,也是给予书籍特定的价值。这些关于书的故事,我们有一种类于随笔的专有文体,称为“书话”,由书而引申出去,谈旧闻轶事,品评人物,述说见解,这类文章颇有趣味,喜读知堂文章的读者,皆有此番感受。

        前面说到《朗读者》那种情境,在今天看来比较生疏,但过去却是普遍现象,“从文字诞生之初到中世纪,大声朗读才是惯例,读给自己听或读给别人听。作者边写边读,倾听文字的音乐感。书不像现在,是在脑海中唱出的一首歌,在当时,书是要直接用嘴巴高声唱出来的”,这是写在《书籍秘史》里的一段话,书中所谈颇多出乎我们认知,作者为1979年出生在西班牙的伊莲内·巴列霍,在意大利佛罗伦萨大学获博士学位,写出的这本书于2019年出版,获2020年西班牙国家散文奖。之所以能够获得国家散文奖,还在于此书的写作方式,有别于以书谈书的窠臼,从大历史进展的背景叙述,来牵出关于书的故事,用清晰的历史线条来强调书、思想、知识对世界历史的影响。这样将书籍发展进程与历史同步,由此阐述伟大历史人物在世界历史上的作用,更有利于抒发作者的个人识见,也能使文字具有情感,给读者以启发。我对西班牙的认知与对意大利的感受大致相同,仿佛那里的人民是天生的艺术家,随手都能做出艺术作品。案边有一册《欧洲古典装帧工艺》也是西班牙装帧师乔瑟夫·坎伯拉斯所写,虽然欧洲古典书籍装帧艺术的高峰在英国,但西班牙难以忽略的艺术存在,很有点偶尔露峥嵘的惊人意象。伦敦杰明街上布鲁梅尔塑像底座雕刻的名言:“真正的优雅就是不引人注目”,可以藉此当作对艺术的旁白。

        莎士比亚作于1607年的悲剧名篇《安东尼与克利奥帕特拉》,写的是早期与书相关的传说,这位埃及艳后与罗马君王的爱情故事中,令人津津乐道的还有亚历山大图书馆。伊莲内·巴列霍在《书籍秘史》中写道:“克利奥帕特拉跟她的城市亚历山大港一样,集文化和性感于一身”,这种昔日辉煌与没落奢华造就了亚历山大港的“享乐之城与书之城,性之都与文字之都”的声誉,很难想象公元前一座城市会因它的豪奢而与书连接在一起。面对迷人的托勒密女王,“于是,马克·安东尼挑选了一件让她无法不屑一顾的礼物:他将二十万卷书堆在她的脚下,赠给亚历山大图书馆”,作者至此婉转的妙笔最为传神:“在亚历山大港,激情可以用书点燃。”但亚历山大大帝从土耳其到印度一路金戈铁马征服世界,执念的是“凡是没有的,得不到的,他都想要”。这其实是所有征服者的心愿:“拥有自己的传说,被写进书里,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中。”尽管许多写亚历山大大帝的作家更偏于喜爱颂扬他的丰功伟绩,却未曾想象亚历山大作为征服者渴求得到一切的愿望:“收集现存的所有书,是另一种象征性的精神上和平占有世界的方式。”这勃勃野心由他的继承者托勒密完成:建造亚历山大图书馆,将“亚历山大梦想中最好的那一部分——世界性、对知识的渴求、难能可贵的文化融合的愿望——变成了现实”,这既是对亚历山大的婉转赞美,也是对托勒密此举的积极肯定,不论两者目的何为,都对世界文化有卓越贡献。“在亚历山大图书馆的书架上,没有国与国之间的边界,希腊人、犹太人、埃及人、古伊朗人、印度人的文字终于可以和平共处。这片精神的疆域或许是唯一一个欢迎以上所有人的场所。”从这样的角度来解读亚历山大抑或征服者,足以使人耳目一新。三百年岁月倏忽,直到托勒密最后的女王克利奥帕特拉,仍视书籍为超越珍宝之物。这或许是托勒密家族传统,血液里流淌对书的热爱:托勒密一世对历史感兴趣,想写亚历山大征战纪事;二世爱好动物学;三世痴迷文学;四世创作剧本,这样的托勒密家族作为统治国家的最高人物,于文化而言当然可喜,上行下效加之人类从众的习惯,造就前世辉煌、后世敬仰也是天设之选。

        前面说到我藏有几册摇篮本,是指古登堡发明铅活字印刷术始,至1500年这五十年内印刷的书籍,这之前的书籍皆手工抄写,装订成册,因此每一本书都独一无二,可知书的装帧与模样早已在几千年纸莎草时代便具备。作者在《书籍秘史》有一段讲述颇有见地:“古希腊哲学的诞生适逢书籍刚起步的时期,这绝非偶然。口头交流基于广为人知、容易记忆的传统故事,书面文字则不同,它允许使用复杂的语言,读者可以定下心来去吸收、思考。此外,一书在手,人们可以中断阅读,可以一读再读,也可以停下来想想。相比吟诵者吸引的听众,阅读者更容易培养批评精神。”后一句话可以概括为书籍的定义,正是因为阅读能够培养批评精神,当印刷术使得书籍大量生产带来知识普及,人们开始思考与觉醒,推动文艺复兴,走出中世纪的束缚。相比古希腊时期赫拉克利特宁可放弃王位,去做思考宇宙的哲学家,让自己在书里流芳后世永垂不朽,算是对书籍的作用及其意义的预卜先知。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日报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