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走进光里

    ■汪欣

    翔子是一名唐氏综合征患者，妈妈泰子在泪水中把孩子抚养长大，经历了一次次无边的黑暗，却总是能够在黑暗中找到光亮继续前行。妈妈用文字记录女儿的成长，女儿的书法作品又映照着母亲的付出，母女之间自然流淌的爱，一起呈现出这本“散文诗”一般的《是翔子啊》。

    翔子在外有着很多的名号，有那种很唬人的，比如：办过很多次个展的书法家；很暖心的，比如：商店街的小太阳；或者是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个子小小的魔法师……实际上，翔子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她是一名唐氏综合征患者，同时又是一名作品被选为东京奥运会宣传海报的书法家。但是，在妈妈金泽泰子的眼里，翔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一个被妈妈深深爱着同时也深爱着妈妈的女儿。

    翔子1985年出生于东京，时年42岁的泰子面对女儿的疾病，几近崩溃，绝望的时候，甚至有了想要带着女儿一起离开人世间的念头。在一次怀抱着翔子喂她牛奶的时候，翔子朝妈妈伸出了手，“她是一边擦着母亲的眼泪一边长大的”，她一直对着妈妈微笑，妈妈被翔子的“智慧”打动了。

    虽然是智力低下、肢体发育不良的孩子，在翔子的成长过程中，却并没有因为这种种的不同而被身边的人嫌弃，相反，她得到的是家人满满的爱。翔子的爸爸总是骄傲地说：“这可是千里挑一的宝贝”，过节的时候，他会高高抱起翔子，让女儿在他的肩头玩。随着翔子长大，她开始去学校上学，妈妈很开心翔子可以去普通学校上学，同时也会担忧做什么都是最后一名的翔子会给老师和班级带来麻烦，老师却说：有翔子在的班级会变得既稳静又温柔。一句简单的话，极大抚慰了妈妈不安的内心。

    开始学习书法的翔子在父母为她撑起的天空下自由成长着，未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但是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什么都可以抵挡。然而，翔子十四岁那年，无边的黑暗又一次笼罩到这个家庭，深爱着翔子的爸爸因为突发心脏病永远离开了她。在这样的至暗时刻，对于这对母女，她们的人生似乎就困在这永无止境的噩梦里了。但泰子并没有就此消沉，也不愿意放弃女儿的人生。每个人都有拥抱阳光的权利，也正是因为身处无边的黑暗之中，反而比一直被阳光照拂的人更懂得珍惜，她们一起熬过漫长的黑夜，一步步走进了光里。

    高中毕业之后，翔子面临着对于今后道路的选择，她想去作业所，却因为一次小意外失去机会。在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妈妈泰子下定决心，不管将来会如何，她一定要帮翔子办一次个人书法展，这是爸爸在世时的心愿，也是带着妈妈遗嘱意味的书法展——哪怕只是为了以后翔子可以带着个人展的画册去养老院，对于女儿来说，一定也是一份珍贵的回忆。2005年12月，“翔子：书法的世界”展览在东京银座的画廊举办，谁都没有料到的是，这次的书法展来了许多人，媒体为之欢呼，观众络绎不绝。本以为只会举办一次的展览，到现在为止，已经举办了四百多场。

    成为书法家的翔子开始被更多的人所知晓，受到更多人的喜爱，翔子并没有改变，她依旧只是腼腆地微笑，每次在众人面前创作之前都会深深鞠躬，在活动现场看到小孩子她总是会主动去拥抱……对于她而言，她只知道大家喜欢自己，而她依然是那个天真如初的孩子。

    在寒冬里，妈妈看到翔子一个人专心致志地扫着街上的落叶，连“奉献”这个词都不知道的女儿，是被什么驱使着这样做的呢？妈妈回忆起翔子四岁多的时候，在保育园温暖的房间里，小伙伴都在等着家长来接，只有翔子一个人拿着抹布打扫鞋柜，妈妈见过很多次这样的翔子，或许这是根植于翔子身上的本能吧。

    书中，满满都是妈妈温和的笔触，记录了翔子成长中的点滴细节。最让人为之动容的是，想到自己总有一天要先离开，翔子必须独自面对人生，妈妈泰子虽然不舍，却勇敢地给予了翔子独自生活的权利。于是，翔子像每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一样，长大后，离开妈妈的家，拥有了自己的空间，也亲自去体会平凡生活中的琐碎，或美好或残缺，都是翔子自己通过生活得到的感受。

    在卷帘门商店街生活的翔子，很快就抓住了那条街上大家的心，大家一起创造了像家人一样的翔子的世界。花店的大叔说翔子是“商店街的骄傲”，毛线店的老板说翔子是“太阳”，派出所的警察说：“这条街上出现了一个小魔法师。”翔子把昏暗的卷帘门商业街变成了闪闪发光的乐园。妈妈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到女儿的生活，看到女儿自由自在地一个人坐在街角的蛋糕店门前喝咖啡，看到点心店奶奶温柔圆润的后背和微胖的女儿依偎在一起，这样幸福的场景，让妈妈的心颤抖，也让妈妈感动的哭泣，这就是让女儿自立的意义吧。

    如今的翔子，已经在自己的公寓独立生活，开心地奔跑在自己生活的商店街上。只要还活着，就不会彻底绝望，这是泰子养育翔子所获得的真实感受。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多人类目前还无法治愈的病症，相应的，也就存在许多在黑暗中黯然伤神的家庭。就像金泽泰子说的，正因为是她走过的路，所以很能理解其中的痛苦和辛酸。泰子希望可以给养育特殊儿童的母亲们带去希望之光，哪怕只有一点点，都想继续行动下去。温柔和爱自由流淌在这本由泰子和翔子共同完成的这本小书里，让人收获喜悦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