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English
  • 时政
  • 国际
  • 时评
  • 理论
  • 文化
  • 科技
  • 教育
  • 经济
  • 生活
  • 法治
  • 军事
  • 卫生
  • 健康
  • 女人
  • 文娱
  • 电视
  • 图片
  • 科普
  • 光明报系
  • 更多>>
  • 报 纸
    杂 志
    中华读书报 2023年03月08日 星期三

    “朋友们将在山冈上重逢,/桃花和酒,同时抵达。”通过诗歌,诗人将山水与“丘壑”打通,用诗酒完成“酬答”。宴席上的一众客人,这些古迹、古贤、古意都成为了山水之间的风景,成了山水的一部分。

    桃花和酒,同时抵达

    思不群 《 中华读书报 》( 2023年03月08日   11 版)

        《止酒》,育邦著,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23年1月出版,48.00元

        ■思不群

        在一个饮酒之人看来,天下也只有两种人:喜欢饮酒的人,和即将喜欢上饮酒的人。育邦属于其中的哪一类人?他写下了《止酒》作为回答,似乎同时否定了二者。

        古人以“止酒”为题的诗不少,而其中无疑以陶渊明的《止酒》诗最为有名。“居止次城邑,逍遥自闲止。坐止高荫下,步止荜门里。……平生不止酒,止酒情无喜。……徒知止不乐,未知止利己。始觉止为善,今朝真止矣。”这是一个退居林下、吟诗听风的形象,他决意远离酒杯,不思再饮。然而,对于一个写下《饮酒十九首》之人,要“止酒”谈何容易,闲来写一首《止酒》诗不过是借个由头作作样子,找个题目聊以抒怀罢了。育邦写《止酒》当作如是观。因为据我所知育邦平素似乎并不善饮,更不贪杯,何需“止酒”?而却正襟危坐地来写《止酒》,这就有了意味,有了妙处。这酒戒得若是若非,而妙就妙在若是若非之间。而且,也正是在这本诗集中,与《止酒》同时育邦还写下了属于他的“饮酒十九首”:

        “在时光的溃败中/我们拈花,饮酒”(《晨起读苏轼》);“朋友们将在山冈上重逢,/桃花和酒,同时抵达。”(《见证》)。在这些诗歌中,抒情主体或者自饮自乐,或者向友人发出召饮,不过他手中举起的,是一只空杯,需要在相聚之时那美酒才会倾泄而出。但正是在这一只空杯中,才能装下他欲放置之物。也就是说,在他的酒杯中,装着的不是酒,而是那些与酒一样散发着香气、以奇异的光泽吸引人的东西。很明显,这是一个虚拟的饮者,一个以空杯召唤众兄弟齐聚河岸痛饮的人,他的自饮与召饮皆是一个姿势,一种文化行为,一种昭示。而宴席已经摆起,在他的酒宴上,一起同饮的是杜甫、苏轼、屈原、天山、白鹿山、三苏坟、维特根斯坦、忘筌山居,是元好问、金圣叹、嵇康、石涛、司空山、如方山、勒内·夏尔、吴敬梓、龙苴古城、鸠摩罗什寺,是陈寅恪、倪云林、二郎山、洞庭山、甘棠镇、李公麟、陶渊明、西南联大旧址、金阁寺……这可能是世界独一无二的宴席,与饮者各色各样,纷纭非凡,他们经由诗人的召唤,慨然入席。但这是一群沉默的饮者,面对育邦的热情邀请,他们复活、谈笑、饮酒,却不发一言。仿佛诗人是“对着自己的影子饮酒”(《访蒲松龄故居》)。正是在这里我们触及了它的妙处,这场宴席,这些诗歌,正是育邦“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月下独酌”,“形与影,携手天地间,信仰啸歌。”(《对饮》)它不过是“一个人大摆宴席”,己身散作千万身。

        在关于自己的简介中,育邦一直有一个说法:“山水爱好者”。这种反复强调是颇有意味的,相当于一种自我宣示。也许当他穿行在如方山的时候,那些氤氲的绿意与水汽,给了他强烈的暗示。而当他任由自己迷失在湖山之间,纵意山水,玩味历史,登临古迹,怀想前人,这山水仿佛被打扰,伸出手来,将一切都纳入了自身之中。也就是说,宴席上的一众客人,这些古迹、古贤、古意都成为了山水之间的风景,成了山水的一部分。

        “薄暮时分,我们取出烧酒,/对饮。一杯又一杯。”(《对饮》)诗中召饮的对象正是这些人与物,诗人以此邀请们在自己的诗歌中现身,带着历史的痛与快,带着昨日的风暴,站在山岭之上,成为其中的一座峰顶。“隔岸的群山,站在/我们的生活之外”(《东梓关》),这就是他们/它们,“隔岸的群山”一直在远处,在历史深处注视着我们,现在通过对饮,诗人召唤他们/它们走上前来,把他们/它们再次纳入现时的生活之中,纳入自己生命的振动之中。

        齐奥朗说:“他的力量,来自于所有他不曾做过的事,来自那些他满腹‘不可企及’的时刻。”(《解体概要·诗人寄生虫》)对于育邦来说,那些山峦之上异样的风景,就是他“不可能拥有之物”,其中有着众多令他一见倾心又“‘不可企及’的时刻”。为此,他以酒为媒,向山水中的风景,向那些时间中的元素发出吁请。因为酒是水,他们身处同一条河流,来自同一个水源。酒是火,他们承受的是同一种烧灼,保留的是同一种灰烬。每一个先贤,每一处古迹上,都有一个自己:“无处安心的居士,在他者故土上/漂泊,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晨起读苏轼》)。这是育邦的一个基本点。当他站在历史的群峰之下,曝光与阴影交替抚摸,他就感到落日般的安慰:“你苔藓的静默,/伫立在阔叶林的阴影中。/五月,风暴的峭壁。/你捡起松果,跨上灰马,/越过开满蔷薇的山丘……/羽状的玫瑰火焰,在绿色星辰上,/燃烧。薄暮时分,我们取出烧酒,/对饮。一杯又一杯。/形与影,携手天地间,俯仰啸歌。(《对饮》)

        所以这些诗歌到底为谁而写?无疑是为这些受邀者而写,它通过邀请与对饮,完成对这一片山水风景的酬答。在此,通过诗歌,育邦将山水与“丘壑”打通,用诗酒完成“酬答”。从精神谱系上来说,他是这些风景与元素的后代。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何在他的很多诗歌中充满了少年情怀,一个背负木剑的少年一次次归来,独行在故乡的河岸上,沉湎于“美和迷惘”。

        时光已然是春天。“曾点行春春服好,陶潜饮酒酒人亲。沉冥便是桃源里,何用狺狺更问津。”(金圣叹《王子文生日》)我们且随育邦徜徉湖山,排空丘壑,饱览花树,俯仰自得。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日报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