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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3年02月08日 星期三

    《平生记》:“平生”如何“记”

    《 中华读书报 》( 2023年02月08日   08 版)

        ■黄勇

        近年备受瞩目的老年平民记忆写作,似乎难逃一炮而红、后续乏力的写作宿命。2015年以《平如美棠》感动无数读者的老爷爷饶平如身后之作《平生记》(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1年版),能不能挣脱这一写作宿命?

        饶老说过:“我没有什么想象力,只能回忆真实发生的事情。”因此,这是一本从记忆出发,记叙过往人事的“记忆”之书。相比《平如美棠》聚焦爱情、婚姻与家庭的“我俩的故事”,《平生记》在此基础上延展时空,关涉更多人事。相应地,随着记忆范畴的拓宽,对记忆主体在叙述结构、叙述逻辑、身份自觉与情感角度等方面提出了更高要求。缘此出发,笔者将从记忆的范畴、记忆的身份与温度两方面,来评述饶平如在《平生记》一书里对“平生”记忆的处理。

        记忆的范畴

        《平生记》延续了前作《平如美棠》“招牌式”的图文并茂和风格,相较于后者专注于二人情感世界的初试牛刀,《平生记》有着更为宏大完整的格局:通过波澜不惊的、用词简洁的娓娓道来,呈现一幅历史与当代交错的画卷。

        虽然开头也写到“少年时”和“从军行”,但《平如美棠》终究是主打爱情的“我俩的故事”,叙述对象和线索清晰,情感表达单纯。《平生记》刻意避开前作的爱情浪漫色彩,转而写“爱情之外的那些事”。《平生记》分为散落的家谱、战争中、我的劳动大学和木偶奇遇记等四个部分,以线性的时间顺序,展现出一位普通中国知识分子的人生故事。

        就写作表现的记忆范畴来讲,两书形成一种“完璧”的呼应和互补关系。表现内容上的这一错位关系,除了彰显作者写作上的从容与自觉,也提醒我们注意记忆表现的“范畴”,或者说“素材”拓展的限度与难度问题。

        自传性写作,按照结构来分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没有明晰逻辑主线的叙事散文集,以鲁迅《朝花夕拾》、杨绛《干校六记》、高尔泰《寻找家园》为代表,记人叙事抒情兼而有之,每篇皆可单独成文。另一种是较为规范的自传体,以传主为中心,依照时间顺序展开叙述,一般从家世溯源、故里风土人情开始,从祖、父辈延记至传主人生历程,兼及世态变换,其代表如郭沫若《沫若自传》、沈从文《从文自传》、齐邦媛《巨流河》、王鼎钧“回忆录四部曲”等。

        从结构来看,《平生记》无疑更属于规范的自传体。如果说《平如美棠》是一则美丽的长篇爱情童话,情感基调和故事记叙都围绕着“爱情”这一两性话题展开;相比之下,《平生记》的时空跨度更长更广,对写作者在材料取舍和组织上的要求相应更高。作品的叙述肇始于“族谱”,再循着父/师——母(佣人)——同辈家人(哥姐)——外家(外婆、舅父舅母、表哥),最后是诗书传家的祖上——玄祖、高祖、曾祖、祖父,一直到抗战爆发前。抗战开始后到1949年为传记第二阶段,先后讲述家人因逃离战乱颠沛流离,少年从军抗日,内战期间离开战场,归家完婚回归家庭生活。第三阶段则是战后建立家庭、单位工作的往事。最后一个阶段,以记录《平如美棠》后出访法国经历作为全书结尾。

        这条线性时间叙述主线,从大处看似乎很清晰,与主流自传写作高度相似。但细究之下,《平生记》之失,一在松散,二在详略失当。自传写作的叙述脉络清晰固然重要,记忆素材的关联性及其联结同样不容忽视。作品在人物间、事件间跳跃性过大,部分时期与事件之间关联不够紧密,衔接处交代不明,从而产生断裂感。作品后半部分,尤见叙述详略安排上的欠精当,自传重在叙事,在叙事中见人与人际关系、世事人情,以及时代氛围。第三部分“我的劳动大学”里,采用许多篇幅介绍“木牛流马”等生产工具和农林工程,极大地挤占了人物叙事空间。

        说到底,要归因于作者在爱情童话叙述之外,面对整体人生遭际这一更大记忆范畴时,缺乏整体的把控调度,出现了人物故事过渡生硬,以及叙述重点跑偏,如是种种极大地损伤了作品叙事立场、叙事风格的整体性建构。

        记忆的身份与温度

        记忆身份决定着叙述的角度,我们看到了不同于《平如美棠》里“我俩”中一方的视角,《平生记》所采用的,是基于身份变换而相应采取的仰视、平视和俯视角度。叙述角度的丰富多变,与作者的主要人生阶段及身份一一对应,呈现出一种匀称的韵律美。

        随着记忆时空变化而变换的作者身份,带来了不同视角下的人物故事。这些用来表现人物性格命运的“小故事”,充满了紧张的故事张力:普通人身上发生的“离奇”故事,一方面让人体味出作者的敏感与细腻;另一方面,由于部分琐碎而冷漠的故事,又使得作者像一个缺乏足够反思的人,只能被时代洪流裹挟着四处漂泊,“浮木”一般,随波逐流,随遇而安,麻木而沉默地活着。

        尽管如此,无论是《平生记》还是《平如美棠》,平如老先生保持不变的,是记忆和情感的温度。若套用姜淑梅老人《乱时候 穷时候》一书书名,《平生记》可谓“冷时节,暖心情”。如果说《平如美棠》是由相伴多年爱妻之死触发而成,《平生记》则是平如老先生从容直面自己死亡之作。传主的故事可能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尽述,也较少对家族、个体以外的宏观历史做重点呈现,但这些涌动着个体生命细节、家族温情记忆以及大时代背景下小人物悲欢离合故事的质感文字,跟用心编排、装帧雅致的图片影像资料交织在一起,足以给读者提供一份别样的社会文化史史料、一部细致的个人非虚构文本与一个动情的家族生命故事。

        “平生记”有所记,有所不记。不一定全是遗忘,更可能是作者的留白,所谓“知者不言”。削锋去芒,回避了个体命运的历史反思或者追问。

        附:黄勇的阅读故事

        阅读,是从小开始的爱好。少时在书籍贫瘠的乡村,到处找书看,是乐趣,更是折磨煎熬,还是精神寄托之所在。

        大学鬼使神差被录到中文系,初进大学图书馆,如鱼得水。室友臭味相投,文学以外,架起大锅,点起大火,历史艺术哲学地理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甚至医学一锅乱炖。大二受业师与当代文学感召,以之为业,沉浸至今二十三载。所喜作家,方方、刘震云、杨争光、汪曾祺、尤凤伟、杨显惠、高尔泰、王鼎钧、姜淑梅、朱西甯、尹学芸,等等。无他,关乎历史与人性。

        历史、艺术、社会学,仍是文学以外之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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