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城记：萨尔曼·鲁什迪昨日出版小说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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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记者康慨

    75岁的印度裔英美作家萨尔曼·鲁什迪（Salman Rushdie）所著长篇小说《胜利城》（Victory City）昨天（2月7日）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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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利城》是鲁什迪的第15部长篇小说，也是他去年8月12日在美国纽约州肖托夸镇遇刺后出版的第一本书。

    其经纪人安德鲁·怀利表示，鲁什迪仍处康复期，不会公开出席新作的促销活动。

    但他的两位同行——85岁的加拿大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和62岁的英国作家尼尔·盖曼将在2月9日为《胜利城》站台，参加促销会。

    怀利此前透露，刀客在鲁什迪身上留下的创口既多且深，他一只眼丧失了视力，“脖子上有三处严重的伤口。由于手臂神经斩断，他一只手残废了。胸部和躯干还有大约15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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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利城》厚352页，仍采魔幻现实主义风格，假托佚失的古代史诗，描写14世纪的印度南部，九岁的陶工女儿潘帕·坎帕纳目睹参加集体殉夫仪式的母亲拉达·坎帕纳在潘帕河畔义无反顾地走入以檀香木引燃、加添了丁香、大蒜、孜然籽、肉桂条、姜黄、大豆蔻、小豆蔻与其他香料的火焰后悲痛欲绝，从此再不肯吃肉——“一切肉食都散发出母亲的记忆”——并立誓决不像母亲那样“只为追随死掉的男人进入来世而牺牲自己的身体。她将拒绝死于青壮，一意活到不可能、不信邪的高寿。就像这条河一样”。河名潘帕，代表雪山神女和大神兼舞王湿婆的妻子帕尔瓦蒂。恰在此时，潘帕·坎帕纳得到天神祝福，由帕尔瓦蒂附体，“女神的声音，像时间一样古老，开始从她九岁的嘴里发出”。她没有颤抖或晕眩，也没有口吐白沫。而是在一种巨大的平静中，开始了她“作为先知和奇迹创造者的事业”。

    女神帕尔瓦蒂告诉潘帕·坎帕纳：“由血和火，将生出生命与力量。就在此地，将崛起一座伟大的城邦，成为世界的奇迹，帝祚长逾二百年。而你，你将投入奋斗，以确保不再有妇女这样被烧死，确保男人开始用新的方式对待女人，你也将活得足够长久，来见证你的成功和失败。”

    闻听此言，已成孤儿的潘帕·坎帕纳便走去25岁的苦行僧智海（音维迪亚萨加尔）栖身的洞穴，与他同住，九年未吐一字。男僧甚至不知她的芳名，只以“恒河女神”相称。

    九年后，有两兄弟带着鲜果、坚果、牛奶和一口袋秋葵、豆子和蛇瓜的混装种子，叩访男僧和女神同住的洞穴。白发大个子胡卡和小胖子布卡本是放牛娃，后被德里苏丹的军队抓做壮丁，在割礼之前逃亡来此，寻求哑巴女神的建议。18岁的哑女开了金口。依照她的指示，两兄弟在潘帕河畔播下建国的种子，看着原本的秋葵、豆子和蛇瓜渐次长成了宫殿、寺庙、市场、妓院和大象馆。“然后生命开始了，成百，不，成千上万的男人和女人从褐色的土地上长成，抖落衣服上的泥土，在晚风中拥入城市。流浪狗和瘦牛行走于街道，草木开花吐叶，鹦鹉云集天空，对了，还有乌鸦。”花匠、屠夫、妓女、裁缝、酒商、牙医，嫔妃、仆人、厨子和洗衣妇各归其位，只是人人都像梦游者一样失神无绪。然后是漂亮的军营和装备齐整的军队。

    “怎么会有这种事？”胡卡惊奇地问弟弟。

    “答案来了。”布卡说着，抬手一指。

    有人穿过人群走向他们。她裹着苦行僧简朴的藏红花色缦衣，手持木杖。那是潘帕·坎帕纳，他们双双爱上了她。她眼里有一团火在燃烧。

    年轻的女神说，人人都来自种子——男人在女人身上播下的种子，但新人类不同。他们没有灵魂，不知自己是谁，因为事实是他们什么都不是。她说，必须出手治愈众生的这种不真实。她的医术即虚构。“她要编造他们的生活，他们的种姓，他们的信仰，他们有多少兄弟姐妹，他们玩过怎样的儿时游戏，她要通过街巷，把这些故事低声送入有听闻之需者的耳朵。她正在书写本城的宏伟叙事，创造它的故事，而她已经创造了它的生命。”她将给此间的人民灌注自己的记忆，如果记忆不够，那就用想象接手。

    “我母亲抛弃了我，”她说，“但我将成为他们所有人的母亲。”

    这就是伟大的帝国毗阇耶那伽罗——胜利城在公元1336年的创建史。在长达247年的生命中，潘帕·坎帕纳暂时抑制了对葡萄牙马贩子的爱情，依次嫁给胡卡和布卡，做了两次王妃，以努力完成帕尔瓦蒂女神交托的重任：在一个宗教不宽容的时代尊重所有的信仰，在一个父权制的世界上赋予妇女平等的权利，使她们无须蒙面也不用藏身。可惜潘帕·坎帕纳仍然无法出面执政，无法亲手把她的乌托邦落实成人间的天国。

    人有生死，国有兴亡。随着1565年罗摩王战败，毗阇耶那伽罗走向衰亡。潘帕·坎帕纳用梵文将上述伟业写成的两万四千节史诗《贾亚帕拉贾亚》（意为胜败记）装入了陶瓮，深埋地下，现今终于出土，有无名的好事者（鲁什迪的化身）加以抄录缩编改写，以《胜利城》之名付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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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卡、布卡和毗阇耶那伽罗均系史实，鲁什迪在此基础上写出了潘帕·坎帕纳的故事。

    《胜利城》上市前后，美英主要报刊均发表书评，颇多赞誉。

    《泰晤士报》说它是“一部令人陶醉的史诗”，《卫报》称之为“盛大的童话”。但《纽约时报》指出，潘帕·坎帕纳是书里唯一一个生动的人物，胜利城的城市生活则较为模糊，与奥尔罕·帕慕克近作《鼠疫之夜》里完全虚构、却细节丰富的明格尔岛形成了鲜明对照。

    鲁什迪的前一本小说是2019年夏天上市的《吉珂德》（Quichotte）。主人公萨姆·迪尚创造出旅行推销员伊斯梅尔·斯米莱，写他生于孟买，浪迹美国，晚年中风，成天看电视，看坏了脑子，迷恋上一位宝莱坞出身的纽约日间脱口秀女星萨尔玛·鲁，遂以假名“吉珂德”写情书，又以自己失联多年的小孩为模本，生造出一个想象中的儿子桑丘，带在身边做伴，驾破车穿越美国，追随着鲁小姐的芳踪。

    鲁什迪1981年出版的第二部小说《午夜的孩子们》为他赢得了布克奖。刘凯芳汉译《午夜之子》2015年由北京燕山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