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选〉诗类题解辑考》：融汇诸说出新知

    ■顾农

    “选诗”，即《文选》诗类作品，其中颇多名家名篇，类型丰富、艺术高妙，历来受到重视，后世谈诗有“选体”之说，可见其影响深远。历代注解“选诗”作品的专书曾有过若干种，如方回《文选颜鲍谢诗评》、刘履《选诗补注》、吴淇《六朝选诗定论》等等，而深入讨论的余地仍很宽广。“选诗”篇目繁多，跨度较大，很多作品的写作年代、篇题、主旨、分类等都存在一定的疑问或争议。《文选》旧注、历代诗话等材料虽有涉及相关问题，大多较为零散，阅览不便。近日出版的宋展云编著的《〈文选〉诗类题解辑考》一书汇集了丰富的材料，十分便于读者研读。

    《〈文选〉诗类题解辑考》以“题解”文献为核心，融汇诸家之说，且加入近年来的相关研究成果，可谓“选诗”资料的最新集成。与通常诗歌作品资料汇编大多偏重艺术分析不同，此书更侧重“选诗”作品的写作年代、创作背景、内容主旨等资料的辑录。书中汇集历代注解、评点、年谱以及现代学者的系年考证等成果，便于阅览与比参，且利于研究者对诸多问题展开较为深入的研究。如书中收录黄稚荃《文选颜鲍谢诗评补》、丁福林《鲍照集校注》、徐公持《曹植年谱考证》等新近出版的论著。此类成果，有些是对个别旧说提出质疑，也有一些则综合诸家之说、评定是非。有些相关文学史疑案可以得到令人较为信服的答案，如曹植后期诗作的系年问题、陆机《赴洛诗》的系年问题、鲍照乐府诗的主旨问题等，皆能汇集众说，择善而从。

    该书系统梳理文献，详加考辨是非。此书以李善注、五臣注题解为中心，系统辑录“选诗”研究专书以及历代诗话相关注解文献。书中能够关注诸多问题、详加考辨。其中，如诗歌篇题问题，出现了改变原题、保留原题、篇题讹误、篇题误解等诸多问题，李善注已经指出一些，还有若干尚需详参诸本，细加考辨。读者通过阅读该书中辑录的《文选》题解文献，将有助于思考集部文献选篇定题问题，探讨总集与别集之间继承与演变关系。书中还将不同版本、注本的篇题及题解比较，将总集与别集对比，作品的编排与流变，讹误与延续，篇题解读与训释，皆可发现文学史演变的一些蛛丝马迹。其次，李善与五臣题解时有歧解，其中亦不乏讹误，书中也是详加辨析。此外，书中还对“选诗”研究专书的题解进行了评定与补正。如书中指出，方回能够结合本事材料展开议论，其中不乏精辟论断。刘履擅长诗史互证，一些题解颇有卓见，但有时求之过深，不免穿凿附会。吴淇对于作品分析较为细微，有些题解能够知人论世，足可参考。此书编者比较各家题解之利弊并加以补正，既可深入“选诗”专题研究，又可拓宽《文选》学史研究路径。

    立足于文献整理的旧识，如何能够体现新知？ 书中对各类诗歌题旨诠释及其历代演变加以罗列，读者如能细加比参与研读，将有助于推进中古诗歌诠释史研究。如《三良诗》主旨的演变历程、《咏史诗》的正体与变体等问题，皆有相当的研究价值。又如，书中援引应璩《百一诗》的诸多题解，并详加按语，指出此作品在篇题、题旨等方面存在的争议，并说明“百一体”在中古时期的深远影响，揭示出此类诗作的文体价值及文化意义。《百一诗》为何由赋体的“劝百讽一”向诗歌渗透，又产生诸多争议与影响？ 读者沿此思路，可以挖掘更多的研究话题。如果将“选诗”题解与文化研究、文学诠释研究联系起来，将有助于加深中古诗歌及诠释史的研究。

    大约因为体例的关系，书中对一些问题未能充分展开，对一些学术史疑案的推进尚多余地。书中有些组诗，如《古诗十九首》、阮籍《咏怀诗》等，未能每首细加注解，虽然有《古诗十九首集释》以及阮籍诗的几种注本可以参阅，总还是略显不便。

    此书作为刘跃进先生主编的“《文选》文献丛编”的一种，其实用性、可读性及研究价值皆有充分的体现。据悉凤凰出版社还将陆续推出《文选》书目叙录、《文选》李善注引书考等相关文献整理书籍，都值得关心《文选》学及中古文学的人们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