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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3年01月11日 星期三

    《时事新报》上的陈子展佚文

    陈启明 《 中华读书报 》( 2023年01月11日   14 版)

        陈子展

        陈子展作品

        陈子展作品

        陈子展作品

        ■陈启明 

        既是名教授和文史学家,也是知名度很高的多产作家,可惜陈子展的许多作品(尤其三四十年代的作品)几乎没有编集成册。从《青光》到《新上海》,陈子展与《时事新报》副刊的因缘前后维持了近十三年,发表的文章至少有七十余篇,其中大多未被研究者提及。这些佚作即是有力的明证,希望能够有助于陈子展研究的深入。

        陈子展(1898-1990)原名陈炳堃,字子展。主要著作有《中国近代文学之变迁》《中国文学史讲话》《诗经直解》《楚辞直解》等。他既是一位名教授和文史学家,也是知名度很高的多产作家。可惜他的许多作品,尤其是三四十年代的作品几乎都没有编集成册。2012年,康凌曾辑得《申报》上发表的陈子展部分杂文编成《蘧庐絮语》一书,由海豚出版社出版,后又将相关佚文辑录刊于《史料与阐释》(2015年12月第3期,复旦大学出版社)。今所见2018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陈子展文存》所收杂文,即以康凌所辑为基础。惜此后未再加辑佚。兹就本人在《时事新报》上所见陈子展佚文辑述如下。

        《时事新报·青光》上的佚文

        陈子展最早在《青光》上的亮相当在黄天鹏主编时期。他于1934年3月21日、23日以笔名“于时夏”发表了《诗经试译》,以白话翻译《葛藟》和《伯兮》两篇,均被收入1935年2月在太平洋书店出版的《诗经语译》一书。同年11月他在该刊又发表了《关于中国文学的起源》,对周作人《中国新文学的源流》中关于文学起源问题进行讨论,后在此文基础上继续补充,写成《关于中国文学起源诸说》一文,刊于1936年《逸经》第16期。

        1935年初朱曼华接编《青光》后,力邀陈子展、周木斋、林徽因、王淑明等新文学作家写稿。陈子展盛情难却,开始在该刊上开辟了题为“史田拾穗”的专栏,他在《〈史田拾穗〉序》中写到“从历史上看看中国过去的文化,清算一番,研究一番,或许于中国现在、未来的文化都有许多帮助,也未可知,至少比目前信口高呼要好多了。”除申述自己的写作意义外,亦说到了《青光》主编朱曼华约稿的情形。

        1933年春受聘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后,陈子展生活相对稳定,从1934年4月10日至次年9月25日便以连载的形式将这组“史田拾穗”陆续呈现给读者,前后三十二篇,长短不一,却足见他在史学上深有造诣。他曾精读和翻阅“十七史”和《通鉴》数遍,对古书、古事随手拈来,或引古证今,或针砭时弊,写得挥洒自如。其中如《明君曲考》,从胡适“明妃曲”、刘半农“昭君出塞”谈起,征引《南史·沈文季传》、中唐诗人王建《观蛮妓》,以及吉师老《看蜀女转昭君变》诗,从而提出定名“昭君变”的观点。《你与汝》一文由林语堂作文常用“汝’字谈起,例举《北史·许善心传》《李幼廉传》说明“改汝为你”最早起于南北朝时期,对“你字最初见于敦煌石窟发现的唐五代白话文学”说加以更正,并补说现代方言中仍保留称你为汝的例证。《孝经退贼》以汉儒主张通经致用讲到“孝经退贼”的笑话,从《后汉书·盖勋传》说到《向栩传》,最后指出“听说现在又有人印发孝经,作为止乱的一种方略了”,嘲讽当时死灰复燃的读经运动。

        同时他还在《青光》上发表了很多不属于这个专栏的单篇文章。如《中秋玩月》回忆故乡中秋习俗,并考证中秋玩月的习俗起源,结语处笔锋却陡然一转,“其实,我们的诗人也不会有封建社会里的诗人那么悠闲自在的雅兴了。何况再过一星期,翻着新历,便是九月十八日,真是具有敏感的诗人,要做诗也不会毫无心肝,吟风弄月了罢。”《沈万三的传说》一文,原是为好友黄芝冈《沈万三传说考》所作的跋尾。作者先是根据清人王有光《吴下谚联》用风趣的白话讲述了沈万三叫沈死鬼由来的传说,接着征引明代郎瑛《七修类稿》卷八“沈万三秀”条考证其籍贯、里居、筑城、犒军、招祸之由、流放之地、致富之因以及子孙状况等事,同时谈到清人笔记褚人穫《坚瓠余集》、许秋垞《闻见异辞》所记“聚宝盆”的来源和去路,结尾说到“如今考古学家不必劳民伤财,远到安阳殷墟等处大规模的挖掘几片枯骨不如掉转锄头,回到南京,挖掘‘聚宝盆’,须知挖掘不出,证明‘聚宝盆’这一传说的不可靠,在考古家看来,也算不白花钱,不白费功夫罢”,涉笔成趣却又引人深思。

        《送熊谨南归序》则是一篇为学生熊瑾返乡所作的赠序,文章一开始就是作者用白话诗译出屈原《涉江》里的一段:

        早上从枉渚出发,

        夜里就睡在辰阳。

        只要我的心里真是正直,

        虽窜到偏僻的远地有甚悲伤!

        船进了溆浦我就彷徨起来,

        我迷惑了不知道我往那里去。

        那一带黑沉沉的深林,

        正是猿猴之类在住。

        山顶的高呵可以遮住阳光,

        山脚的黑暗好像是多下雨。

        雪花纷纷的乱飞一望无涯,

        云朵一层一层的压在人家的屋宇。

        可怜我没有人生的乐趣,

        孤零零地来到这样的山中。

        我不能改变心思同流合污的混,

        活该一生愁苦一世的穷!

        这是迄今所见陈子展意译《楚辞》最早的文字。他对《楚辞》的系统探讨至五十年代末才正式启动,然从这篇佚文中我们不难窥见早在三十年代已萌生的兴趣。作者还特意突显译诗中所渲染的悲壮气氛,“屈原在一个雪花纷飞的时候,不能不走向那有高山深林的辰阳溆浦一带地方去。他眼见祖国受着强邻侵略亡在旦夕的当儿,却不许他急起救亡抗敌。像他那样热血腾腾的男儿,只能独自狂歌大叫,略略宣泄他的愁苦、悲愤,难道只是他个人的不幸?”紧接着叙述了屈原诗之所以至今仍深深打动人的原因。而顺着屈原“涉江”所到的地方也正是熊瑾的故乡说下来,对这位曾旁听他的“楚辞”课程又参加过上海学生救亡运动的同乡,临别之际更是寄以厚望:“希望他能够尽他的最善之力,深入大众的阶层,和大众一伙儿从事抗敌救亡的工作。我们固然不必说,‘若道中华国可亡,除非湖南人尽死’,囿于地方的偏见,特别夸大湖南人的精神,何况最近几年里的湖南,在某种现象上,已经是死气沉沉的了。熊君归去,能够把湖南方面‘潜在黑暗之底的生气’的消息告诉给我们么?”

        陈子展在1936年6月4日《青光》上发表《中外财神考》,此后他的作品就不再在该刊上出现。而再在该刊亮相已到了五年之后。因抗战爆发,《时事新报》内迁重庆,《青光》已改由崔万秋主编。1941年10月28日《青光》上刊载了《赠剑岚二首》,陈子展时任重庆复旦大学中文系主任,与系中同仁相处融洽,剑岚即吴剑岚,为该系专任教授。陈子展在诗尾附注云:“剑岚,诗人也。卜居北温泉,常徒步十余里到校授课。去泉八九里,缙云山上有寺,太虚法师设汉藏教理院于此。寺古名相思,以山上产相思竹故。山门闳敞,夹道有双松,予每诣寺,辄盘桓其间不欲遽去云。”可见两人诗文往返,时相过从。1942年2月17日《青光》上刊登了一篇署名“于时夏”的《拟“复旦大学文学研究会”会歌》,应陈子展之邀,老舍至该校文学研究会举行文学讲座,适有余兴而作此歌,陈子展因录此歌以寄《青光》。此期他还陆续写了《赠郭鼎堂先生》《简初大告先生》《李白华教授新婚索诗为此以贺》《老向兄为六家编印民众读物至千种为作此诗以张之》《江龙渠(万平)先生笃嗜易学为书便面一绝》等,虽大都是旧体诗,并不是正式文章,然除《赠郭鼎堂先生》,均是新发现的集外文字,或可对进一步了解陈子展旧体诗的创作风貌。

        《时事新报·新上海》上的佚文

        《新上海》原为黄天鹏主编《青光》时期的姊妹刊物,1937年7月14日,由于《时事新报》决定恢复《学灯》和增刊六种周刊,《新上海》因篇幅关系一度停刊。1946年9月1日正式在上海复刊,而陈子展接编《新上海》当在此后不久。1946年10月《复旦》校刊刊载一则题为“中文系陈子展主任主编《时事新报》‘新上海’副刊”的消息:“‘新上海’副刊主编,聘由我校中文系主任陈子展先生担任,而由杨玖生同学负其实责,该副刊占有一页地位,编排设计深具匠心,内容以文艺诗词专论为主。”杨玖生时为复旦新闻学系四年级学生,师生校友自然是主要的约稿对象。索天章、汪旭初、郑业建、朱锦江、陈左高、杜月邨、章泰笙、李汉煌等先后在《新上海》上亮相,而应陈子展之请,赵景深的《山城书简》(十七通)、李青崖翻译的西班牙小说家伊巴臬兹的《将军的那辆汽车》《祖母》《玛丁纳兹将军之变》均以连载的方式在《新上海》上出现了,为该刊增色不少。除复旦师生外,陈子展甚至争取到了熊十力的大作《中国哲学与西洋科学》,使得《新上海》的内容愈发充实。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主编的陈子展在《新上海》上发表了不少新作,《题鲁实先史记会注考证驳议兼寄杨遇夫潘硌基》《郭沫若与鲁实先》诸篇因已见相关著述,故不再引录。而《就黄梨洲论文》《与柳亚子先生论南明史事书》等均为未著录的佚作。在清代诸儒中,陈子展最为关注黄宗羲,早在《中国文学史讲话》第八讲(《从旧文学到新文学》)中即有推赏之语:“他选《明文案》就以情为标准,强调了情在文学上是唯一的要求,简直可以说他是唯情主义者,这是他的特识。”(1934年,北新书局出版)。而在《就黄梨洲论文》一文中,更具体地对黄宗羲的论文旨趣加以发挥,“黄宗羲是一个至性至情中人,所以能为游侠,为孝子,为忠臣,为遗老。他不持文以载道的偏见,而说虽是煌煌大文,而无可以移人之情的,便是刳然无物。甚至说,只要是出于至情的语言声音,就是文学,虽然其人是不识文墨的民间男女,也就无愧文人。这样强调情感为文学的主要的要素,无异是说,文学主要的效能在能移人之情,具有陶冶性灵的价值,具有情操教育或感情教育的价值”,作者刚历经抗战苦痛未久,对黄宗羲以艰贞蒙难之身坚持民族气节尤有共鸣,并对其唯情论给予充分的肯定。《与柳亚子先生论南明史事书》是陈子展在复员回沪后写给柳亚子的一封公开书函。从柳亚子的旧体诗谈起,以为“先生虽和吾师陶行知先生所使用的诗体不同,同为民主世纪的中国大诗人则一”,接着由搜集整理南明史料,而及“南明史载笔的第一人”黄宗羲,进而建议“始终参加进步运动”的柳亚子于南明史外更当留心搜集、整理研究当代史料,“岂仅有裨于史氏之缺文,实为中国民主斗争史的第一个作者,这是梨洲先生在史学上无法和先生争此位置的了。”信中既谈诗歌,又涉史料搜集,娓娓道来,切实中肯,俨然是与旧友的知心之论。

        从《青光》到《新上海》,陈子展与《时事新报》副刊的因缘,时断时续,前后维持了近十三年,发表的文章至少有七十余篇,其中大多未被研究者提及。“先生勤于磨砺,运思敏捷,练娴文言和白话各体文章的写作,笔致清健,风格泼辣,又是同辈人中少数几个能写八股文的作家之一。”(陈允吉《陈子展先生》,陈允吉著《追怀故老》,商务印书馆2019年3月)。《时事新报》上的这些佚作即是极有力的明证,希望能够有助于陈子展研究的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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