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身边,就是这些普通的法国人——有时是现实的、平凡的,有时又是理想的、浪漫的;有时是宽容的、慷慨的,有时又是算计的、势力的。他们都是法国人。
■何农
讲两个故事。
第一个:一个星期五的晚上,男人突然对她说,下周一开始我就离开家了,搬到别的地方去住。
他们一起生活了20多年,两个孩子也已长大成人。他们从来没办过结婚手续,所以按照法国几十年来不断修改的法律,虽然在税务、社会关系、家庭地位方面,与正式履行过结婚手续的夫妻无异,但在分手时,还是比结过婚的更容易。
男人抬腿走了,去了一个女厨师家,留给她一套三个卧室的公寓。其实她做饭也非常好。
她父母是一对知识分子老夫妻,也是我们的朋友,给我们讲了很多次她的故事,从男人(一起生活了20多年、养了两个孩子的男友)刚离家到现在的多年里常常提起。老夫妻有两套可以看到铁塔和塞纳河的顶层公寓,是上一代犹太裔父母留下的产业,他们的生活条件、社会地位和知识水平,在法国的中产阶级里,在高级公务员当中,都算比较靠上的,对这件事却耿耿于怀:“自从他离开家,再未给我们打过一个电话,更不用说来看我们了!”
过去的四人家庭现在变成了她一个人,开始一段时间极不适应。慢慢地,她活明白了,把家办成了“免费民宿”——不是不收钱的真民宿,而是招待她几十年来因为生性活泼、乐善好施、广结善缘而交下的朋友。
第二个故事:有一位著名酒庄的老庄主,无儿无女,年老体衰,在告别世界之前的最后几年,雇了个护士照顾自己的生活。护士一定伺候得不错,所以老庄主咽气前留下书面遗嘱,把酒庄的一半所有权给了护士。
上流的人当然说这是一段临终关怀的佳话。也有下流的人往下流的地方想,说护士满足了老庄主的某种欲望云云。所以他死后,家族不好意思对外说她是护士,而称之为老庄主的妹妹、酒庄合法继承人的姑姑。一直到现在,大多数人还以为她真的是家族的成员呢。
面对护士拿出来的证据,作为酒庄的继承人,老庄主的侄子束手无策。国际大财团趁火打劫,给护士报价数亿欧元,要买她那一半产权。酒庄继承人不愿家族企业落入他人之手,但要拿回另一半产权,也只好按照大财团的出价东挪西借,付给了护士姑姑。
现在两人还住同一个院子。只是那院子大。两座房子之间,开车10分钟未必走得到。
有人说,法国真不错,美酒佳肴可口,风光优美多样,文化丰富多彩,传统厚重绵长——要是没有法国人,这个国家就完美了。
据说这笑话出自法国人的千年宿敌英国人,意思是法国好虽好,法国人却不那么可爱。
可是没有法国人,哪来的法国呢?
中国人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法国人创造了法国的一切,法国水土也养育了法国人。
在我的身边,就是这些普通的法国人——有时是现实的、平凡的,有时又是理想的、浪漫的;有时是宽容的、慷慨的,有时又是算计的、势利的。他们都是法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