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书事

    ■朱航满

    今年夏天，去青岛消夏。临行前，打算带本书作为旅途读物，按说应该带本与青岛有关的书才对，但书架上似乎又没有特别有关的著作。我印象中的青岛，却是与书有关的。大学毕业后，我订阅北京的一份书评周刊，很多新书都是从这份周刊上得知的。主编是一位爱书也懂书的青岛人，每期都亲自写文章，介绍他关注的好书。他从青岛到北京客居，亦是为了这份爱书的梦想，后来这份周刊停办了，这位主编回到了青岛。数年后，他出版了一本介绍中国文字的著作，策划新书的朋友介绍我参加发布会，我有缘见到了这位读书界前辈，他原本是一位书法家。后来因投稿认识了青岛的数位朋友，我的不少随笔都是经他们之手刊发在青岛的报刊上的。青岛“良友书坊”策划的书，以及陆续推出的《良友》《闲话》等MOOK，都是我很喜欢的。青岛就是有着这样一群爱读书也爱写作的书友，故而在我的印象中，青岛是一个海滨城市，更是一个有着特别书香魅力的城市。

    这次到青岛，仅仅叨扰了姚法臣先生，因为我对他了解最少，也最有见面的冲动。两年前，我偶然在《开卷》杂志上读到姚法臣的一篇随笔《Wait and hope：未来总是美丽的》，印象很深。随后便将这篇文章选在了我编选的《2020中国随笔年选》中。这篇文章写得细腻而动人，在序言中，我推荐这篇文章：“姚法臣的随笔《Wait and hope：未来总是美丽的》，乃是一位爱书人与一本读书杂志的故事，其间是对于美好的书缘、人缘与情缘的珍惜，令人读后心暖。”后来联系到姚先生，我亦寄去自己的一本文集《立春随笔》。不料，法臣先生不但认真读了拙作，还写来一篇很长的书评《嚼着玫瑰花瓣的夜晚》。此行我去青岛，亦有拜访法臣先生的念想。临行前，我想给他带个礼物，想到他的那篇《Wait and hope》，写到了南京的百岁翻译家杨苡先生，并有幸请杨先生为他题写了书房名。于是想到书房藏有一册资中筠先生的文集《有琴一张》，且系资先生的签名本。我想法臣先生一定会喜欢这本书的。

    到青岛的第三天，法臣先生邀请我到他的书房小坐。我在结识他后，读过几篇他的随笔，得知他对书的热爱，对写作的痴情。那天，因为晚上还有其他安排，只是在他书房中匆匆浏览，亦感受到一位爱书人的喜好。他的每本书显然都是精心搜购来的，这些书并非收藏家的稀见珍品，但所有的书聚集到一起，便营造出一种特别氛围。书桌上有一叠书，有册周作人翻译的《卢奇安对话集》，系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年出版的。我购买周作人的各类文集，但这本周氏翻译的《对话集》，之前未曾留意。周作人晚年多次在日记中写道：“唯暮年所译希腊对话，是五十年来的心愿，识者当自知之。”此册亦译为《路吉阿诺斯对话集》。青岛归来，我立即在孔夫子旧书网上购得了一册《卢奇安对话集》。

    那天，在法臣先生的书房，他赠我一套读书随笔集《我的文学地图》，由山东画报出版社2013年出版，上下两册，上册系其读书随笔的合集，下册则系他买书读书日记。他写的读书日记中有青岛的书人书事，亦有他的读书买书趣味和见解，很是轻松别致。这本读书日记从2010年5月8日读茨威格的《昨日的世界》起笔，到2013年6月13日读村上春树的《无比芜杂的心绪》止，共计213则，每一篇都是精致的小品，而谈及经眼的好书更多，前一则还记录了他与女儿共读罗曼·罗兰《内心的旅程》的点滴，最末一则，则又有他推荐给女儿的纪德自传《假如种子不死》，这亦是这本读书日记的一条暗线。那天从书房归来途中，法臣先生说这些年与女儿一起遍访各地的小书店，留下了很多记忆。我问青岛哪些书店值得去看看，他说可能要算我们书店了。青岛我们书店，在《我的文学地图》中屡有提及，那是他常去巡游的地方，他的书大都来自于书店。

    离青岛前，决定到信号山，我看网上介绍，那里既可以登山看风景，又可以参观附近的老建筑，还有个私念，便是附近有一家我们书店。不料车到路程一半，严重堵塞，出租车司机建议，下车便是小鱼山，风景一样优美。无奈下车，感叹此次青岛之行没有去成我们书店，有些遗憾。那天到了小鱼山的一个活动室，活动室有几架子书，我匆匆浏览了一下书架，选了一本2016年青岛出版社的《青岛老楼的故事》，图文并茂，图片尤其好，一一介绍青岛的老建筑，以及它们背后的旧日风采。下次来青岛，可以带上这本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