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爱南音的人

    ■黄哲斌

    中国的传统艺术界很需要这本书：《南音雅艺：三十三堂课》。

    它揭示了南音这门艺术在蔡雅艺老师手里，在“南音雅艺”这个小众南音推广平台里“活了”的秘密。

    “活了”，并不是指南音这门艺术濒危，相反它在福建泉州这块地方被保护得很好，入选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非遗名录、进入数百所中小学的课程里、在泉州师范学院甚至有专门的学科……但这里都不是指这些——我们清晰地意识到，中国很多传统艺术正在慢慢活成标本，虽然它们也通过类似的方式被保护着。它们或是作为高校的研究课题或者是作为地方文化的名片而存在，唯独失去了让观众在它面前安静地驻足五分钟的能力。它们好像“过时”了。

    所以“活了”指的是，在“南音雅艺”里，蔡雅艺老师成功地从天南地北聚集了一帮热爱南音的弟子。在这里，你会发现很多中国的传统音乐当下苦求而不得的东西：从小孩到老人都能欣赏它的美，喜爱它，在平日里像听流行音乐一样听它；花时间学习它，不在乎唱词晦涩、乐器难学，大家聚在一起慢慢去练、去磨，去享受这个提升的过程；在不知不觉中传承它，用自己的业余时间跟着喜爱的老师一起集训、一起做讲座、一起演出……

    这简直是我们所能想象的，中国传统音乐被传承的最理想状态！

    然而这也是此中奇怪的地方：南音在我们的印象中似乎是古老的、正襟危坐的老先生们用“闽南话”演唱的、听起来缓慢清冷的地方乐种——很像是一门无可避免地走向“过时”的艺术。

    抱着这个疑问，我们一起翻开这本书。这是一本作者们尽其所能想让大家都能读懂的南音启蒙书，它的呈现方式也是无与伦比的。《南音雅艺：三十三堂课》讲的是南音雅艺学员们学习名曲《山险峻》的过程。

    蔡雅艺老师当时通过三十三节课教会了学员们，学员们和蔡老师现在则想要一起通过这本书教会大家——旅德插画师王仁根据每一课学习时的心境，给各课的辑封都画了一幅插画；金融人士明晚给每一句唱词都注上了国际音标；“海归”晓燕把每一课中文摘要翻译成英文，并收集海量的老师的示范和同学们的回课视频、音频，汇集成唱词左下角的二维码；天津音乐学院毕业的若星把所有的工乂谱都翻译成五线谱；资深媒体人庄黎与高校老师洛洛分别负责采访三十三位同学，形成三十三篇体会，展示大家学习时的感受，成为本书的另一个平行背景……所有这些美好的努力，点缀以上百幅的光影瞬间、手抄谱，围绕蔡雅艺老师的叙述主轴共同呈现出来。

    这个团队所有人的诚恳与温暖都快溢出来了，那便是恨不得把所有能够帮助大家学会《山险峻》的东西，通通塞进这本小书里。

    学员们来自全国各地乃至海外，很多人完全听不懂泉州的“府城腔”，但显然大家并没有把语言这种“小问题”放在眼里——据我所知，“南音雅艺”近百人的团队分散在北京、天津、上海以及福建的武夷山、福州、泉州、厦门七个城市，同一个城市的学员们组成一个班，大家在闲暇时常会欢聚到班长或者某个学员的家里，一起畅玩南音，相互请教解决疑问让大家已经习惯成为对方的老师。

    蔡老师到各个城市给大家上课时，也常是到某个学员所拥有的茶室之类的开放空间——完美解决了场地的问题！ 上完课后，从学员中推选出的念词念曲、琵琶、三弦等各门课的助教，会帮助大家答疑解惑，最后再由班长负责“催促”、收取每周课后“作业”，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 很多学员还不满足于此，大老远“飞”到泉州，一起跟着蔡老师做连续数天的“封闭训练”；他们一起到全国各地做讲座，感受蔡老师带着南音走出去，和画家、翻译家、设计师甚至是马拉松跑者等各行业大佬之间的文化碰撞；一起到维也纳金色大厅，看蔡老师用南音与交响乐在西方古典乐的最高殿堂相融、相溶……

    到这里，其实已经揭示了这个团队一些美好的“秘密”，但对于很多传统艺术的需求而言，似乎仍没有触碰到最为核心的问题，即如何让人喜欢上南音，或者说：如何让人喜欢上传统艺术？

    其实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不必强求大多数人都来喜欢它，“南音雅艺”发展多年，团队将将百人，但别小看这样的“小团队”，它汇聚的可是真真爱这门艺术并能让它美好地存在下去的人。这也侧面验证了，喜欢南音的人本来就在那里，自然地存在于某一个角落，只是需要被人发现而已。

    而这本书最大的价值，就是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