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称呼”里的中国文化

    ■王滢

    称呼，就是我们平日里说的“叫人儿”。无论是生活在高大的小区楼群里，还是成长于胡同四合院，我们从小就被大人管教着学“叫人儿”，要分得清辈分关系，要搞得懂远近亲疏。谁家孩子要是叫不好这个“人儿”，是要被亲戚、邻里、街坊笑话的。这似乎约定俗成，是一个人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在对他人的称呼上，可以看出我们对这个人的尊敬与重视，也往往可以反观出我们出身于何种家庭、家教如何。没人愿意在“小事情”上丢自己的脸，更何况是有失家族的颜面，所以称呼虽“小”，事关“重大”，可不敢当儿戏。

    在新近出版的《中国人的称呼》这本书里，提到了300个称呼，讲了这些称呼的由来、逸闻、使用禁忌，还有一些相关的知识。比如第148篇，讲的是“驴友”这个称呼。书里先是介绍了“驴友”谐音“旅友”，定义了“旅友”这个概念是指什么样的朋友，接着又描绘了一番“驴友”们又酷又帅的专业装扮。然后话题拓展开去，谈到了跟“驴友”构成称呼的方式类似的其他称呼——“车友”“球友”“棋友”“书友”“歌友”等等。文章的最后，作者还不忘幽默一下，说叫什么“友”，一听也就能知晓这群朋友是“玩”什么的。作者这样写道：“这些户外运动爱好者，白天风吹日晒，夜晚睡帐篷，像驴一样能驮能背，吃苦耐劳，一走就是几十公里，而且相互鼓励，乐此不疲，所以，人们形象地称他们为‘驴友’。”

    书读到这里，我不禁想起那次自己扛着高过头顶的背包，跟随队伍穿越峡谷又遇到山雨，饥寒交迫、负重前行的户外游经历——那真是得用“倔驴”的精神和生命力才能扛着坚持走下来啊！ 这是真实体验的切身感受。在写字楼中、办公桌前、舒适区里，人们哪里能遭遇过这样的体验？ 只有在这样艰难的自然环境中，你才会更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么，需要提高什么，也才会懂得团队能给予个人的精神力量是多么的重要。这就是“驴友”热爱户外旅游的真谛。读到这本书上的文字，真是可以化印刷体的方块字为不断转接的蒙太奇画面。

    作者是擅长构思与行文的作家，这本书的创作是他历时十年的日常积累。他曾随身带着小笔记本，遇到机会就随时记录下来，积累了三四千个称呼，又从这些称呼里精选了300个人们常用到的、有趣味的，编排成十二章，讲“称呼”的历史演变，人的名、字、号，家人、亲属的称呼，社会交往的称呼，职场称呼的讲究，对男性、女性的风雅称呼，各种各样的谦称、俗称，当今流行的称呼，以及使用称呼的禁忌。它从日常看似平凡的称呼入手，就像太阳发散热量与光芒般，辐射式地展开话题。每一篇文章采用不同的视角和解析方法，回溯来源，细解内涵，叮嘱禁忌，畅谈相关，旁征博引，视野开阔，涉及了历史人文、民俗风情、地域差异等中国文化知识。比如，在讲到“椿庭”这个称呼的时候，作者就从椿树的植物特点，生动地解析了它用来代指父亲的缘由。又如，我们经常说到的“搭档”这个称呼。“档”是什么呢？ 作者也从史料上找到了人们如此相称的根据。再如“泰斗”，我们往往用来称呼那些德高望重或成就卓越而为众人所敬仰的人，但这个词稍微使用不当，就容易恭维不成反倒使人生厌。

    从文字上看，这本书谈的是300个称呼，但每一个称呼里挖掘的、展现的，最终的落点都是中国人尊重他人、讲究礼节的一种文化精神。我们每一个人，都在社会关系里存在着，生活着。在家庭里、职场上、社会中，我们待人、接物、说话、办事，一张口就要先用到称呼。小小称呼，见的是生活的趣味、为人处世的智慧。藏在称呼里的，是中国人生活的智慧，积淀在悠久历史中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