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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2年12月14日 星期三

    书柜里摆放着两排旧书。它们看上去很寒碜,但在我眼里,它们无比美好。

    寻书记

    《 中华读书报 》( 2022年12月14日   14 版)

        本文作者收藏的《小北斗村》

        《对韵五言千家诗》由3本书缝合而成。图为自制的封面和自题的书名。

        《对韵五言千家诗》的第一部分《绘图对韵千家诗详注》

        ■周立文

        幼时四处踅摸书看。新书不好看,“老书”很稀罕,时而弄到一两本,往往不是掉了封面,就是缺胳臂少腿。一部《西游记》,看到第91回“金平府元夜观灯 玄英洞英雄供状”,没了,心里头那个别扭那个痒痒呀!一本高尔基的《母亲》,已经用针线缝过,页码也不缺,但烂得厉害,从第11页到第18页,都只剩半页,甚至四分之一页。有人送我一本《对韵五言千家诗》,那是我见过的第一本线装书。翻开去读,却发现是三本书缝在一起的,包括《绘图对韵千家诗详注》《五言千家诗》和《绘图七言千家诗注释》;就像那些穷苦家庭,把几件破烂衣服拆开,缝成一件。尽管前两本书内容相同,但多少年后我对比新书,发现它仍缺漏了四五首古诗。最惨的是那本《红旗插上大门岛》,不仅短头少尾,中间也页码不全。这样的书没法读,但我还是读,舍不得放弃。孩子读书,要的是故事情节,但故事情节常常像断线的风筝,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那时候,课本发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包书皮儿。好找的是旧报纸,但旧报纸容易松脱,而且很快便会散开、磨烂。最好是牛皮纸,厚、有韧性,包好之后再用砖头压一下,平整又硬棒。在那个普遍不读书也无书可读的年代,少得可怜的图书,却被赋予另一种功能——撕下来,裁成条状,卷烟抽。于是知识化为缕缕青烟,飘入烟民们的气管和肺里。但也有惜书之人给旧书包封皮儿、上针线、打补丁、沾浆糊。那本《对韵五言千家诗》就是这样,其缝制针脚之细密,做工之讲究,令人惊叹;牛皮纸封面上有主人用毛笔写的书名,小楷精致。

        常常会有惊喜。“文革”时期,油印书籍和宣传资料汗牛充栋。此类图书,我收藏有一本《毛主席诗词》。书是用那时的劣质新闻纸印的,既薄且脆,封页上有“韶峰贤顺用 一九六八年二月十五日”字样。贤顺,无疑是该书的第一位主人。“韶峰”二字,表明主人要么家住韶山,要么是购于韶山——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从这本小册子上,读到了20多首当时尚未发表的毛泽东诗词,比如《七律·忆重庆谈判》《七律·读报有感》等。

        最喜欢这种留有笔迹的书,有时是扉页上的购书记录,有时是章节中的读后感。它会让你浮想联翩:原书主人何在? 它来到我这里,中间经过了多少人之手? 为什么他当年的感受,我丝毫也激发不出来……

        我从小姨夫那里抄来一本《古代战纪选》。周振甫编著,中华书局1963年初版。书中所收11篇战纪,分别选自《左传》《史记》和《资治通鉴》。在该书的扉页上,有几行很漂亮的钢笔字:

        院刊编辑部寄来稿费,适逢经济危机。但转念一想,书是不可不买的。即刻去新华书亭买了此书。这乃是我最大的享受,也是我最大的安慰。家富 合师院中文系 六三年五月十五日。

        家富是谁? 想必姨夫知道,但他已去世20多年。从文字看,家富应为合肥师范学院的教师,因为在校生在院刊上发表文章并领到稿酬的可能性不大。《古代战纪选》售价0.36元。三毛六在当时可以买到四五个鸡蛋或半斤猪肉,故面临“经济危机”的家富老师,在买书前颇纠结了一番。

        一位上海下放知青曾经送给我两本旧书,一本是上世纪30年代出版的《北斗》杂志,已遗失;另一本是《小北斗村》。《小北斗村》是苏联作家阿·穆沙托夫的作品,曾获斯大林文学奖。新文艺出版社(上海)1956年出版。我的这本系1957年第4次印刷。从网上搜索得知,光明书局和上海文艺出版社也印行过此书,均为张毕来翻译。我手里只有这一本完整的旧书,但迄今为止,我却从未通读过。因为繁体字? 因为那些拗口的俄国人名? 因为没有打仗的情节? 好像都不是。反正就是没读。现在是2022年年末,我又把它翻了出来,发誓要通读一遍。

        孔夫子网的出现,让喜欢旧书的人心怀喜悦。民国以降的种种图书几乎都能从那里找到,当然,有些旧书售价不菲。我有时会去搜寻记忆中的旧书。花上几十元、上百元,买一本与我手里的“残疾书”同样的版本,把它们摆放在一起,看起来很有意思。

        有一些书,少年时看过或听说过,我会搜索枯肠,再通过百度和孔夫子网,让它们现形。我八九岁时曾经读过一本散文集,全是写海和海边生活的,但书名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通过各种搜索,终于确认书名为《渔火》,是山东作家张歧的一部儿童文学作品。有一次,在小伙伴家里见到一本连环画,无头无尾的那种。我只记得209、梅姨、小神仙、八姑什么的,它们完全拼接不起来。我把碎片当作叙词进行搜索,不想结果立刻显现——《羊城暗哨》。

        在我的书柜里,摆放着两排通过各种渠道搜来的旧书。它们看上去很寒碜,更应该进废纸篓。但在我眼里,它们无比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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