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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2年12月07日 星期三

    臧克家诗作《拍》的可议之处

    吴心海 《 中华读书报 》( 2022年12月07日   14 版)

        《被〈臧克家文集〉丢弃的〈拍〉》,是龚明德教授新著《文事探旧》(文汇出版社2022年9月)中的一篇。明德教授对这首“颇为真情抒写的诗”评价很高:

        臧克家真不愧为大诗人,写时代的千行“大诗”《自己的写照》让人能兴味十足地不忍释卷,同时写个人隐秘情感瞬间的“小诗”也如此读来颇耐咀嚼。

        我一向佩服的明德教授这么一说,调动了我的兴味,认真拜读了这篇文,还找来《拍》再三咀嚼。

        诗人路遇曾有过十年婚姻的前妻,对方和另一个人“身子紧贴着身子,两个人像长在一起”。诗人本想“照常向西走,让她往东走”,“像路人一样各走各的路”,最后却鬼使神差追上前,“用一只不是我的手”,从背后轻轻拍了她的肩头。结果,这一拍,错了——“痛苦已经睡死了,为什么要把它拍醒!”

        诗人虽然“拍错”,却写成一首情真意切的叙事短诗。我在这里想说的是,诗人“拍”错了,而围绕《拍》这首诗的一些史料同样也有可议之处。

        第一,明德教授在文中称《拍》写于1942年1月,出处是臧克家1943年11月印行的诗集《国旗飘在雅雀尖》以及1944年出版的《十年诗选》,前者诗后标注“卅一年一月”,后者诗后加了“跋”,“跋”后也有“三十一年一月”字样,均说明写作时间是1942年1月。不过,“跋”中“于重庆道中,突遇夫妻过十年之王女士”这一句,让我对《拍》写于1942年1月产生了怀疑!

        据《臧克家1937年7月-1942年7月年表》(《高唱战歌赴疆场 臧克家抗战诗文选》,山东大学出版社2015年)记载:诗人臧克家1941年上半年在湖北三十军工作,夏天之后去河南三十一集团军,后任军中三一出版社副社长、代社长,直到1942年出版了《大地文丛》被汤恩伯下令查禁之后,才于7月份离开河南前往重庆,抵达重庆时已是1942年8月。1943年9月14日,《大公报》(重庆)发表臧克家诗作《才一年——抵渝周年纪念》,即为明证。此外,《拍》在收入诗集前,也曾刊载于1943年3月14日《大公报》(重庆)副刊“战线”第963号,时间节点上与诗人在重庆和王碰面时间契合。因此,诗人和王慧兰在重庆碰面,写诗,不可能是在1942年1月,而是在1942年8月至1943年1月之间。

        第二,《臧克家全集》第一卷收入《拍》时,来源标示“辑自《国旗飘在鸦雀尖》”。一个“雅雀”一个“鸦雀”,孰是孰非呢? 正好刘福春、李怡教授主编的《新诗旧集影印丛编》(花木兰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21年8月)臧克家卷就在手头,翻开影印的《国旗飘在雅雀尖》,封面是诗人手写的“雅雀”,而不是“鸦雀”。在这本诗集的同名诗后,有诗人写的附记:

        大别山战役,XX师奉令扼守雅雀尖,师长黄樵松氏,预作国旗七面(二旅长,三团长,另外一面是他自 己的),在战局危急时,即以国旗分赠,示不成功则成仁之决心。雅雀尖敌将冲上时,师长令敢死队十人冲下山头后,即于树间将国旗悬起,预备作光荣之牺牲,置诸死地而后生,敌人终不得逞。当时在雅雀尖留有二寸照片,至今独存,敢死队十名,生还者七人,该师以“雅雀尖七勇士”呼之。

        二十九年一月

        查《武汉抗战史》(欧阳植梁、陈芳国主编,湖北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三节“大别山北麓地区与淮河南岸之间的战斗”中提及“雅雀尖激战”。由此可见,“雅雀尖”是大别山地区的地名之一。1938年10月16日,《申报》第四版刊登新闻,题为《信阳附近山地有剧烈战事/柳林东日军负隅顽抗/商城南雅雀尖已克复》,正文作“商城南鸦雀尖,华日争夺经月”,“雅雀”与“鸦雀”混用。而同一天的《中央日报》,在第二版刊发消息《信阳我军移新阵地/在西北郊与敌激战/商城以南克复鸦雀尖》,正文同样是“鸦雀尖”。如此看来,“雅雀”和“鸦雀”,当年就有混用的情况,估计是记者记录当地居民的发音所造成的差异。《臧克家全集》第一卷(此前《臧克家文集》第一卷)在涉及《国旗飘在雅雀尖》之处,把“雅雀”全部改为“鸦雀”,如果加一个注释,可能更为妥当。毕竟还是有当年的历史语境存在。

        第三,关乎一个判断问题。明德教授使用“丢弃”来叙述《拍》未被收入六卷本《臧克家文集》,猜测原因可能与诗人后来的夫人有关。

        诗人在《世纪老人的话——臧克家访谈录》(《臧克家全集》第12卷,时代文艺出版社,2002年12月)中表示,老伴郑曼“是个贤妻良母,在家庭关系上处理得非常好”。在郑曼坚持下,诗人在1947年把前妻生的两个儿子从山东老家接到上海。郑曼“担负起照顾和教育孩子的责任,对孩子关怀得无微不至”。诗人常对两个儿子说:“没有郑曼,就不可能有你们的今天。”结果,“以心换心,孩子们对她也像对待亲生母亲一样,非常孝顺”。

        如此看来,《拍》失收《臧克家文集》,大概率还是篇幅问题。毕竟文集容量有限,没有收入的诗作还有其他很多。尤其是《臧克家文集》出版于1985年,其时诗人身体尚佳,篇目审定、拍板,决定权还是在诗人。到2002年出版《臧克家全集》时,诗人身体已经很差,编辑工作基本都是臧的助手,也就是他的小女儿和二儿子负责了。而在《全集》的第一卷,《拍》有了一席地。

        要补充的是,《全集》第一卷收入《拍》,列入1943年部分,并在诗后注明“1943年1月”。想必是编辑过程中发现了诗作的写作时间问题,把一个连续的误植更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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