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过渡地带接触演变研究的又一力作

    ■徐朝东

    为推进新时代语言文字事业改革发展，2021年11月30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语言文字工作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第五条“积极推进中华优秀语言文化传承发展”指出要“保护开发语言资源。大力推进语言资源的保护、开发和利用。科学保护方言和少数民族语言文字。加强民族文字教材管理，提升民族语文教学质量。建设完善国家语言资源数据库，促进语言资源的开放共享。”我国少数民族语言和汉语方言受到国家通用语普通话和强势方言的双重影响而发生剧烈的趋同性改变，再加上因使用人口减少、代际传承的断裂和语言认同感的降低，许多语言和方言日渐式微，个性特征日趋削弱，甚至由弱势逐渐走向濒危乃至衰亡。该《意见》的出台有助于解决目前方言所存在的问题。王恩建、唐浩、张学城的《苏鲁交界东部地带方言接触研究》正是一部为促进新时代语言文字事业改革发展而推出的汉语方言调查研究的力作。

    苏鲁交界地区处于江淮官话、胶辽官话和中原官话的接壤地带，其官话分区一直存在争议。《中国语言地图集》（1987、2012）、贺巍《中原官话的分区（稿）》（2005）、刘祥柏《江淮官话的分区（稿）》（2007）等对该地区的划分皆有所不同。研究苏鲁交界地区的方言，有助于深入了解方言接壤区的方言现状，认识几种汉语官话方言接触的动态变化，总结方言过渡区语音、词汇、语法的演变规律。正是由于方言过渡区的独特价值，苏鲁交界地带的方言成为学界关注的焦点之一。《江苏省和上海市方言概况》（1960）、《山东省志·方言志》（1996）、《江苏省志·方言志》（1998）、《方言》杂志等对江苏、山东两省边界地区的徐州、赣榆、连云港、莒南、枣庄、临沂等地方言进行了介绍。近年来，苏鲁过渡地带的方言特征研究越来越突出，著作有《官话方言接触地带过渡特征分析——以山东费县方言声母系统为例》（张伟静2014）、《苏鲁毗连地区方言语音研究》（许井岗2014）、《方言地理学视角下徐州市、铜山县城乡方言接触研究》（王海燕2017）等，论文有《地理变化对方言分布格局的影响——以江苏邳州方言为例》（苏晓青、许井岗2013）、《苏鲁毗连地区方言精组字的读音类型、分布及演变》（许井岗2018）、《苏鲁毗连地区方言古知庄章组声母的类型与演变》（许井岗2019）等。王恩建、唐浩、张学城三人的研究，是苏鲁交界地区过渡方言特征研究的最新成果。

    《苏鲁交界东部地带方言接触研究》研究材料主要来源于田野调查。调查合作人选择新老两派，根据老派确定基础音系，新老两派形成比较和佐证；老派尽量选取65岁以上口音纯正的当地人，新派主要是选取20—30岁口音相对纯正的当地年轻人，共51人。该书发音合作人数多，田野调查集中乡镇农村，调查对象分新老两派，既保证方言语料的真实可靠，又能观察方言特征的新老差异这一动态变化。全书共五章，主要内容包括苏鲁交界东部地区方言语音、分类词表、语法三部分。第一章绪论，分为三节，分别是苏鲁交界东部地区人文地理及历史沿革简介、苏鲁交界东部地区方言和方言研究概况、本书标音及主要发音人简介。第二章苏鲁交界东部地区方言语音研究，包括21个方言音系代表点、连续变调和同音字表。21个方言音系代表点分别是金山镇（西张夏村）、门河镇（河东村）、城头镇（城头村）、班庄镇（欢墩埠村、夹山村）、塔山镇（官庄村、土城村）、黑林镇（黑林村、吴山村）、海头镇（龙河村）、赣马镇（仲官河村）、石桥镇（九里村、石桥村）、厉庄镇（厉庄村）、柘汪镇（西柘汪村、西棘荡村、王家庄村）、坊前镇（邱官庄村）、郯城镇（新派）。连读变调一般是前字变调，后字不变调。其中，两字组连续变调前字四声分别变调为13、53、24、31，三字组连续变调前两字四声在后两字组变调的基础上变调为13、55、24、51。根据《方言调查字表》记录苏鲁交界东部地区（西张夏村）同音字汇，搜集约4000个方言字音，可以清楚地反映出苏鲁交界东部地区方言的语音结构。第三章苏鲁交界东部地区方言分类词表，将常用词分为天文、地理、时间时令、农业、植物、动物、房舍、器具用品、称谓、亲属、身体、疾病医疗、衣服穿戴、饮食、红白大事、日常生活、讼事、交际、商业交通、文化教育、文体活动、动作、位置、代词、形容词、副词、介词、量词、附加成分、数词等29个义类。该表约收4000条方言词语，分江苏、山东两列作词汇、语音的对比，江苏东部方言以赣榆金山镇为主，山东东南部方言以莒南坊前镇、郯城高峰头镇为主。义类多、收录详细、对比突出，使得该表成为全书的亮点。第四章苏鲁交界东部地区方言语法研究，主要根据刘丹青教授《语法调查研究手册》和余蔼芹教授Compatative Chinese Dia⁃lectal Grammar:Handbook for In⁃vestigators提供的语法框架和例句分为构词法和形态、词类和句法、语义和语用、语法例句四节。构词法和形态一节分为词内语序、名词小称、“姓/名/排行”的形式、形态成分“头”“的”字结构、名词化词缀、名词的复数、动词重叠、形容词的生动形式、量词重叠等10个小类；词类和句法一节分为语序、人称代词、指示代词、疑问代词、数量名结构、领属结构、动补结构、介词、副词、双及物句、兼语句、连动句、处置局、被动句等14个小类；语义和语用一节分为疑问、祈使、感叹、否定、话题、焦点、语气和情态、时体、比较等9个小类；语法例句一节列有50例方言句子。第五章苏鲁交界东部地区方言长篇语料，包括《北风与太阳》《牛郎织女》和《狼来了》三则用方言讲述的故事。

    《苏鲁交界东部地带方言接触研究》在语音、词汇、语法方面的共时描写十分详细、全面，弥补了该区域方言调查描写的不足。苏鲁交界东部地区方言现象比较复杂，是研究方言接触的理想地带。通过该书的研究，我们已经认识到一些因为方言接触产生的语言现象，为以后的方言接触研究打下了基础。但今后还需进一步扩大研究范围，以专题形式开展进一步的方言调查、描写、解释工作，通过与其他方言比较，解释这一地带方言现象，深入认识方言接触的规律，推动汉语方言研究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