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读人类至真童年

    ■崔昕平

    作品中的“小太阳”，是儿童文学作家张国龙的孩子。张国龙有了自己的孩子“桂宝”，并以文字记录了桂宝的成长足迹。一位深耕儿童文学多年的作家，一位细腻有爱的父亲，将如何守望、陪伴、记录孩子的成长？ 带着好奇心，我翻开了张国龙新作《亲亲我的小太阳》。

    读过不少育儿手记、亲子散文，公开出版的，或父母珍藏的。国龙的这部，有独特的滋味。这份记录，自然地呈现了“父亲”这重身份之外的气息，有来自作家的敏锐、细腻、感性，也有来自儿童文学学者的深刻、思辨、理性。

    国龙这位爸爸，会在强行给桂宝喂药的时刻，冒出“儿童本位不是万能的”的思绪；处置桂宝的顽皮，会时不时“虑及‘儿童性’”。儿童文学同道中人读来，实在是有出其不意的妙趣。看到婴儿期的桂宝躺在床上，这位爸爸会怜惜“身体和思想完全不由自主，必定是寂寞难耐的”。作家也写到，这样的感慨被资深爸爸当做笑谈，是“做文学研究的”“走火入魔”了。事实上，从另一个层面看，这是对儿童生命的诚挚尊重。

    国龙以真挚的笔触赞美了儿童的真纯与宽厚。桂宝将每一次出门都搞得难舍难分，甚至大哭一场，但听说爸爸迟到会挨领导批评，就立即道“爸爸再见”。这是有多大度！国龙还记录过某个早晨，妈妈装睡装病，哄桂宝自己去客厅玩，桂宝却小心翼翼去客厅给妈妈端来半杯水，让妈妈吃药。透过国龙的记录，我们同样会震惊于孩子的自我成长能力。远远与桂宝不懂得如何相处，相爱相杀，几个月后再见时，就已经画风突变，两个小家伙相互关爱，融洽至极，还无师自通地缔结联盟，挤走其他抢游乐设施的孩子。

    《亲亲我的小太阳》中的这位爸爸，自始至终，既是一位如假包换的新手爸爸，也是一位童心的研究者，一位多重身份的观察者、参与者。就像国龙《后记》里讲到的，“做了父亲之后，我开始重新审视儿童，重新审视儿童文学，重新审视我过往的儿童文学创作”。

    品味《亲亲我的小太阳》的语言，精练生动之外，还自有一种甜蜜的喜感。当这位处女座父亲的感叹“还有比这凌乱更凌乱的凌乱吗”，万般无奈溢于言表；等待桂宝到来的日子，国龙称自己是“只能袖手旁观的爸爸”，怕梦中踢到妈妈，可以一整夜保持一个睡姿；桂宝降临后，便成为睡在夫妻间的一个“甜甜的定时炸弹”，而且是一个不安分的炸弹，四仰八叉，一个小人儿，独占大半张床。这个场景的抓取，极为典型。作品也写到了“本本主义”知识分子父母常常遭遇的挑战，“书上说：哭，坚决不抱；不哭，才抱”，但最终妥协在哭声中。新任父母的焦虑之感，怜惜之情，溢于言表。

    伴随着书页间的文字，仿佛与国龙共同见证了桂宝的努力成长。真的是“努力”成长。小小的人儿，要克服孤独，克服陌生环境，克服心中的小魔鬼（比如妒忌，比如欲望），习得社会性交往，习得观念与规则。“努力”这个词，桂宝配得上，每个孩子都配得上。从孩子的努力成长中，成人同样汲取了克服困难、勇毅前行的精神力量。诚如国龙《后记》做结的句子：“桂宝正茁壮成长，我亦步亦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