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莫扎特！

    她也是莫扎特。她也曾是神童。

    但她被父亲忽略，被婚姻吞没，被历史遗忘了。

    一本罕见的、以大音乐家沃尔夫冈·阿马多伊斯·莫扎特（1756-1791）的姐姐玛丽亚·安娜·莫扎特（1751-1829）为主人公的传记《莫扎特是个女人：女用古典音乐史》（Mozartétait une femme: Histoire dela mu⁃sique classique au féminin，下图）日前在法国出版。

    在本书中，三十岁的古典音乐记者阿莉耶特·德拉勒（Aliette de Laleu）通过玛丽亚·安娜的人生和遭遇，讲述了广大女艺术家在旧时代被剥夺机会、无处施展才华的可悲命运。

    玛丽亚·安娜小名南内尔，长弟弟沃尔夫冈五岁。我们现在记得她，多半是因为她保存了弟弟的书信和作品。

    她曾希望像父亲利奥波德那样拉小提琴，或是学习大提琴，但父亲不赞成。在当时的观念中，女孩子拉小提琴不雅，把大提琴放到两腿中间更是有伤风化。她弹大健琴或钢琴就行了，因为女孩子没有职业音乐家的道路可走，也永远别指望有自己的事业。她只需嫁个好人家。

    玛丽亚·安娜在钢琴上展露出极高的天赋，与弟弟不相上下。从十二岁开始，她便同七岁的弟弟一起出门，在多达八十个欧洲城市登台。她自如地演奏难度最高的奏鸣曲和协奏曲，大受评论界的赞扬，不仅在报纸上得到“天才”“神童”和“技艺精湛的演奏家”等盛誉，更成为弟弟的榜样。当八岁的沃尔夫冈写作自己的第一部交响曲时，多亏了姐姐从旁指导、抄谱和配器。弟弟写旋律，她写整个乐队。

    但到了十六岁，所有的梦想都结束了。父亲从此不准她参加巡回演出。

    1769年，当利奥波德带着儿子巡游意大利并大获成功时，玛丽亚·安娜只能待字闺中，陪伴母亲，为嫁人做着准备。但直到1784年，她三十三岁时才成为人妻，嫁给了一位她不爱的、已经有五个孩子的贵族。她将为他再添三个后代。

    沃尔夫冈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而“他姐姐困于自己的时代，埋没在阴影当中，先陪伴她的父亲，后来陪伴一个丈夫”。

    玛丽亚·安娜无疑有作曲的天赋，姐弟俩的书信证明，她也曾谱曲，但这些乐曲即使存在过，也没有保留下来。

    今天有些学者还在努力，试图证明沃尔夫冈的某些作品实际上出自姐姐之手。

    她和弟弟的关系一度极为亲密。他在信中用意大利文称她“我最亲爱的姐姐”，用法文要求姐姐“永远爱我”。他让姐姐扮王后，他扮国王；又让姐姐扮女儿，他扮爸爸。他在给姐姐的信中提到同床共枕，还要她听话，“否则我就打你一顿。多快活啊！”姐姐则复信：“你这流氓！ 你这恶棍！ 我狠狠地吻你。”

    随着沃尔夫冈在欧洲扬名，姐弟情很快开始淡漠。阿莉耶特·德拉勒认为，原因显然在于她巨大的挫折感。“她嫉妒这个无处不在、红得发紫的弟弟。她却被困着，禁闭着，为一场她并不想要的婚礼做着准备。”

    不过，莫扎特的传记作者梅纳德·所罗门（Maynard Sol⁃omon）指出，玛丽亚·安娜是个孝女，“同意父亲的一切决断，与他分享一切偏见，她对弟弟的态度变得与她作为代理人和辩护人为其服务的父亲的态度无法分割”。沃尔夫冈对父亲的反抗是姐弟关系恶化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在回萨尔茨堡、新婚妻子被拒绝后，莫扎特抛弃了姐姐。深深怨恨的她也抛弃了弟弟。”（此段引韩应潮译文）

    玛丽亚·安娜·莫扎特1829年在萨尔茨堡去世，享寿七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