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阿龙的巨著《国家间的和平与战争》出版六十周年

    今年是法国哲学家、社会学家、政治学家和历史学家雷蒙·阿龙（Raymond Aron，一 译 阿 隆，1905-1983）的国际关系巨著《国家间的和平与战争》（Paix et guerre entre les nations）问世六十周年。

    这部长达七十万字的大作出版于1962年春天，并在阿龙去世前多次再版。在中国，它已经有了两种译本：2013年中央编译出版社的朱孔彦译、厚达八百四十页的《和平与战争》，以及2021年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的王甦和周玉婷译、厚近一千二百页的《民族国家间的和平与战争》。

    “动荡的时代引人深思。”阿龙说。为了《国家间的和平与战争》，他思考了十年，又在哈佛大学度过了一个学期，专心写作。

    这本书从理论、社会学、历史、人类行为学四个方面，研究了主权国家之间产生的绝大部分问题。

    在《国家间的和平与战争》的前三个部分，阿龙探讨了两极体制和多极体制、政治制度和外交决策，以及同归于尽和共同利益。

    “国际体系的结构总是寡头垄断的。”阿龙写道，“每一时期中，一般情况下是由主要行为体来决定体系，而不是让体系来决定它们。只要主要行为体中的一个的内部政体发生了变化，国家间关系的风格就足以被改变，有时候国际关系的进程也会变化。”

    他在书中回顾了英国地理学家和政治家哈尔福德 · 麦金德（1861-1947）的三大著名论断：谁支配了东欧，谁就支配了心脏地带。谁支配了心脏地带，谁就支配了世界岛。谁支配了世界岛，谁就支配了世界。

    所谓的心脏地带，就是包括亚洲平原、欧俄大草原、德国、法国和低地国家在内的广阔地区，这是地球表面最广袤的平原，战车和铁骑可以从东向西畅通无阻。麦金德惧怕的是，德国人和斯拉夫人的相遇和随之而来的征服，将使大陆结束漫长的分裂，从而获得远胜英国的力量。因此，他建议在德俄之间建构一个由众多独立国家组成的中间地带，以英美做靠山，使东西两个大国无法互相吞并，以此维持世界力量的平衡。

    没有永久的战争，也没有永久的和平。在《国家间的和平与战争》最后一个部分，阿龙努力寻找伦理与和平——有没有可能让各国服从法治？ 怎样平衡主权和独立性，以便在一个世界邦联或普世帝国的内部共同生存？ 因为，“无论如何，巨人决斗所付出的胜利代价是巨大的、过度的。为了胜利，几乎一切牺牲都是合理的，因为它表面上混同于恐怖的终结，混同于国家间霍布斯局面的结束。如果两强之一被彻底消灭，那么所有恺撒的野心都得以满足，疯子与贤人的梦想都成为现实，和平福泽大地，即便怀揣恶意的人也享有太平。这回帝国的边界与整个人类疆域吻合。”

    在本书的最后，阿龙写道：“战争会在导致各交战方同归于尽的那一天不再是一个政治工具。工业的生产能力让富足的乌托邦理想卷土重来，武器的毁灭能力重新点燃了永久和平之梦。所有社会都遭遇过‘国际关系问题’，很多文明都因为无法限制战争而被毁灭。在我们的时代，规模夸张的战争威胁的不仅仅是某一种文明，而是全人类。预防这样一种战争的发生成了所有外交博弈者的一个显著目标，这就同他们会捍卫纯粹的民族利益一样显著。根据康德见识深远且很可能具有预言性的观点来看，人类必须经历战争的血雨腥风才能迎来和平的一天。人们只有经历历史，才能达成对自然暴力的压制，让自己学会理智。”（引王甦和周玉婷译文）

    （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