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南大中华史》,即岳南这个人以文字的形式,向读者讲述源远流长的中华民族历史文化故事,别无二意。若曰稽古,中华史的讲法有很多种,但多数是纸上来纸上去,类似于纸上谈兵。我这次的叙述方法是,通过一百年来的田野考古发掘,用出土的遗迹、遗物来推断和验证中华民族文化与文明的来龙去脉,亦即中华大家庭与个体的人,在历史长河中所隐含的生命密码。对此,在数万个考古遗址、墓葬中,我着重选择了十二个最为重大、最有代表性的遗址与陵寝,连同数十个在学术上同样重要的小型遗址,按其相互关联的程序,组织、连接,重新构建和书写中华文明的发展历程,以及劳动人民创造的伟大史诗。
有读者问,书名为何不是“中国史”而是“中华史”?“中国”与“中华”有何不同? 这事论述起来特别复杂,括而言之,“中华”所包括的地域、族群甚至种群更大更广,而“中国”这个词在历史地域方面比较模糊且多变,不好统而称之,况且也找不到历史上有自称为“中国”的国家,有的只是大秦帝国、大唐帝国、大明帝国、大清帝国、中华民国之云云。因而,便以“大中华史”命名之。《岳南大中华史》一书写作方式与方法言之,主要特点有三:
首先,写作方式不是以论带史、漫无边际的高头讲经,如自盘古开天讲到伏羲、女娲造人,一路下来,云山雾罩,让读者不知所云。本书以点带面,通过十二个世界级别的考古发现,以发掘出土的实物编排亮相,让读者看到祖先实实在在的过往生活,以及在生活中形成的独特的中华民族文化习俗与礼仪。——尽管有些习俗和礼仪在今天看来是腐朽的、堕落的,但确是有血有肉的人类进程中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如此构成了真实的而不是虚空的历史影像,重新建构起读者对中华民族远古先辈物质与精神层面的认知。同时,透过这十二个伟大的考古发现、发掘现场,简要地把北京猿人用火的时代;智人——刀耕火种的旧石器时代;人——农业与定居的新石器时代,以及烧制陶器的亚细亚文明的早晨——城邦与文字产生、国家形成的文明成熟时代——秦汉以来的上世、中世、近世之人类有史籍记载的新历史时代,借助考古发掘成果一一检验并表述出来,让读者看到历久弥新的中华民族史诗中,运行着一条涌动不息的大动脉,而这条动脉历五千年苦难历程与战争兵燹没有中断,从而独步天下,未有匹敌者。
其次,每一个考古遗址或陵寝陵墓的发掘,都充满了惊险传奇故事。我对这方面自是不会忽略,尽可能地加以调查、梳理、叙述,形成了考古物证——史料史籍——发现、发掘故事——三者融会贯通的写作格局。这样书写,就不会令读者感到味同嚼蜡,或不知所云。反之则兴趣盎然,如亲临其境,仿佛进入了古今同框,远古与现代相互交替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读者可直接与祖先们对视、对话,聆听他的欢乐与苦难,感知他们的艰辛与血泪,以及贯穿古今的精神歌吟。此谓这部著作的另一特色。
最后,强调一点,本著除十二个世界级考古发现、发掘现场,另有十几个小型考古发掘现场穿插其间,且在书中亦不惜笔墨加以描述,意在让读者感知田野考古的神秘性与实际工作的不易。正是通过考古学家们长年的辛勤劳作,才使中国考古学在国内成为一门显学,并在短短的时间内走向了世界,且有力压群芳之势。也正是得益于这百年的考古成果,才有了今天重建中华历史的可能,从而增强我们的民族自信心和精神力量,更有勇气与担当面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