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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1年10月13日 星期三

    《寂静人间》里的异乡人

    谵小语 《 中华读书报 》( 2021年10月13日   11 版)

        《寂静人间》,安宁著,百花文艺出版社2021年4月第一版,50.00元

        书写《寂静人间》的“我”不再是那个被那些人情世故爱恨情仇所纠缠的女子,而是蜕变成了超然的异乡人、旁观者。    

        2016年春,80后青年作家安宁出版了第一部故乡题材非虚构作品,《我们正在消失的乡村生活》。此时距离她离开故乡已经13年,而她的写作生涯已经进入了第17个年头。随后,她又接连出版了《遗忘在乡下的植物》《乡野闲人》,前后写作了五年的这三部主题系列作品当时被称作“乡村三部曲”。然而,安宁的“故乡书写”并没有就此结束,时隔五年她又一次把她那爱恨交错的故乡展示在我们眼前——《寂静人间》于今年面世。写完了故乡的事、物、人,作者还能写什么? 这是读这本《寂静人间》时最想索解的问题。安宁自己在《自序》中也坦言道:“我以为五年足以让我厌倦乡村系列文字……”然而,“三部曲”之后她感到言犹未尽,她这次写的是故乡的大自然。所谓言犹未尽,其实是一种自我疗愈。

        在此前的“故乡书写”中,安宁以极其真诚的笔触,描绘了故乡的人们平庸、粗鄙,甚至丑陋的生存状态,用她自己的话说那些都是“我与故乡之间的爱恨情仇”。字里行间尽管也有对故乡的怀念与眷恋,但是与“恨”相比,“爱”反而显得羸弱与苍白,因为我们早已习惯了既往文学叙事中对故乡的颂赞,习惯了把乡愁与美、善归为一类情感。所以安宁的那些“爱恨情仇”第一次展现在我的眼前的时候,我第一感觉是触目惊心,随后竟然颇有同感——我和她一样也有一个以乡村样貌呈现的故乡,只不过有些感受我从前会有意回避。提起故乡,我们不自觉地就会去美化,这成了一种思维习惯。

        乡愁里有爱有情,也有恨有仇,这是一种客观真实,而那些恨、那些仇,曾经让“我”伤痕累累、无比孤独,所以她想用这本书“清洁自己的内心,洗去所有遗落在童年的尘埃”。具体地说,就是让曾经的自己远离故乡的人情世故,成为故乡大自然中的一部分:一朵云、一缕风、一弯月……正是这些自然存在构建了安宁笔下的“寂静人间”。在这个“寂静人间”里,风停下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我”的,雨落在大地上的声音犹如无数的蚕在不休地啃噬桑叶,漫天飞舞的雪可以覆盖整个被称为故乡的村庄,生而为人的布谷鸟在受尽人间苦痛之后展翅高飞,云朵在脸色苍白的阿桑死后燃烧了整个天空,温柔的玉英带着“我”把月亮洗得可以照亮每一个黑暗角落,自遥远的天地间奔涌而出的沙河掩盖了尘世间所有的悲欢……故乡并不是作者真正的家园,名义上叫做故乡的那个村庄,对于“我”来说不仅毫无归属感,而且是她竭尽小半生之力想要逃离的地方。如果说被她称作家园的那些老房子是现实世界物质形态的家园,那么由家乡这些自然物象构筑起来的“寂静人间”则是她精神层面真正的心灵家园。

        事实上,大自然不仅是作者一个人的家园,也是整个人类、所有生命的家园。通常意义上说,自然是指地球上未经人类改造的物质,如作者在书中描写的风、雨、雪、云朵、月亮、河流、泥土等。那为什么这些物象具有疗愈心灵的作用呢? 爱默生说:“人不仅要远离社会,还需远离书房,方可进入孤独的境界。”当一个孤独的人站在大地上,仰望苍穹,所有狭隘的自我就消失了,人间因此而寂静。此时,“我”与自然融为一体,从自然而来的生命回归自然的怀抱,还有什么伤痛不能疗愈呢? 更为重要的是,当“我”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时候,物我两忘,永恒就此诞生,即庄子所说的“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安宁的“故乡书写”由是进入到哲学思考的层面,这种哲思正是安宁开启“故乡书写”模式之后,迟迟不能停笔的缘由。不管安宁愿不愿意承认,故乡永远是她生命的起点。生命中最初的十几年,经过不断地复盘和再演绎,最终成为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永恒,恐怕这就是写作带给当初那个一心想要逃离故乡的“我”的最大慰藉吧。

        如果说在《我们正在消失的乡村生活》中,安宁是一位在场者,她的文字以“在场”的真实与真诚,唤醒我们的省察意识,去体悟生命的深刻,去理解存在的困惑,使我们那躁动的灵魂获得安宁,那么经过《遗忘在乡下的植物》以及《乡野闲人》的探索与泅渡,书写《寂静人间》的“我”则不再是那个被那些人情世故爱恨情仇所纠缠的女子,而是蜕变成了超然的异乡人、旁观者,因此她有勇气面对过往,面对故乡的庸俗与丑陋。其实,许多当代人早已没有乡愁,因为故乡的面貌除却我们一厢情愿假想的一半,另一半也已经在宏大叙事的时代浪潮中改换容颜。安宁是在用她的“乡村系列”祭奠逝去的乡愁,告慰曾经的我们。五年前读《我们正在消失的乡村生活》的时候,我曾冒昧地推断,这部作品会在安宁个人写作生涯上具有里程碑意义。几年下来我觉得我的论断基本得到了证明,“故乡书写”不仅为安宁在文坛带来了声誉,更让她找到了至少是这一时期最佳的自我表达与言说的方式,由外向内地打开了更为广阔的彼岸世界,而后者对于一个作家而言意义格外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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