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王国》：动物性、历险性和奇幻性之间的人性辉光

    丛林世界、江湖风云和爱恨情仇。

    美国女作家凯瑟琳·拉丝基曾获纽伯瑞儿童文学奖，《猫头鹰王国》系列（15部）让她赢得了“动物奇幻小说女王”的美誉。《猫头鹰王国》系列无疑是集“动物小说”“历险小说”和“奇幻小说”于一体的鸿篇巨制，讲述了“猫头鹰王国”的丛林世界、江湖风云和爱恨情仇。

    一只名叫塞林的谷仓猫头鹰出生后不久，遭受胞兄谋害，被推出了高高的树洞（巢穴）。然后，被更加凶残的猫头鹰斯吭一伙掳掠至臭名昭著的圣灵枭孤儿院充当奴工。圣灵枭孤儿院里云集了各种类型的猫头鹰幼雏，他们生理上遭受摧残不能飞翔，精神上遭受异化不能思考，沦为只知道“服从”的行尸走肉。然而，塞林不堪忍受摧残，矢志逃离。在林伯和吉菲等的帮助下，塞林学会了飞翔，并侥幸逃离地狱般的圣灵枭。在寻找家园和亲人的艰险旅途中，他和精灵猫头鹰吉菲、穴居猫头鹰掘哥、大个子灰猫头鹰灰灰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组成了“无敌四人组”。他们偶然得知强哥、龙鹰等彼此勾结，欲培育出巫魔，毁灭整个猫头鹰王国。最终，他们历经磨难，九死一生，拯救了猫头鹰王国。他们之所以能够战胜拥有魔法的邪恶势力，依凭的是执念、守望、忠诚、团结和勇毅。

    从“动物文学”视域观照《猫头鹰王国》系列，其具有动物文学核心的审美特征——遵照丛林法则，书写动物本性。这不是关于“猫头鹰”的寓言故事，猫头鹰王国的猫头鹰们并非只是戴着“猫头鹰”面具在生活。它们具有现实世界的猫头鹰共有的生理特征，诸如，作为夜行性动物视力上的优劣；比其他鸟类的脖子里多了些骨头，能让它们更加自由地转动头部；超强的消化系统，让它们能够把食物中某些不能吸收的东西挤压成干干净净的小食团儿吐出来，而不是像乌鸦等只能拉稀屎，等等。基于此种写实性原则，作品里时不时点染了科学性。比如，寄居在猫头鹰巢穴中的盲蛇作为猫头鹰幼雏的保姆蛇，并非无厘头的虚构；猫头鹰与乌鸦作战的方法和取胜的法宝，以及猫头鹰用水蛭疗伤，皆符合真实性。而塞林等学习飞翔所掌握的要领，更是与空气动力学原理同一。“静止的空气没有形状。到了空中，你们就会感觉到一团空气在你们的翅膀周围运动。你们就会感觉到它的速度，知道它是平稳还是颠簸，是炎热还是寒冷。你们就会知道怎样塑造它、利用它。风永远都是有形状的，而在圣灵枭没有风。这里太深了，风够不到。在这些狭小的空间里，甚至很难感觉到空气的存在。这里的空气是不会流动的，是死亡的。所以你们必须格外努力，让自己的翅膀有力地扇动，给它塑造一个形状。你们向下扇的时候必须特别用力，向上扇的时则要努力让空气轻松地流过，这也是为什么你们俩的翅膀尖上的羽毛都带有狭缝，细细的狭缝。它们互相分开，才会让你们轻松地向上升。”此外，各种自然景观的再现，生成了作品的仿真性、似真性和非虚构性。

    《猫头鹰王国》系列建构了一个飞禽的丛林世界、超级王国。那里不单有亲情、友情和爱情，还有尔虞我诈和倾轧杀戮。丛林法则决定了猛禽们的生离死别，作为大地上的生灵，猛禽世界的生存本相波诡云谲，亦真亦幻。塞林等为了生存，为了寻找家园和亲情，别无选择而又义无反顾飞向不可测知的远方，险象环生，惊心动魄而又异彩纷呈。一次次脱险，有如神助，奇幻得不可思议，而又令读者欲罢不能。这无疑是不折不扣的“历险小说”。未来还没有到来，充满了太多太多的不确定性。个体的能力和能量总归有限，天时地利和命运的垂青自然不可低估，而决心、毅力和勇气更是不可或缺。这些又与动物性、科学性相得益彰，真实与虚构自然就相辅相成。尽管塞林等的历险之旅注定充满艰辛，但他们仍能苦中作乐。比如，当四只猫头鹰闯过了冰封海峡，饥肠辘辘，饕餮而险些撑破肚皮。他们突然忘记了旅途的艰险，一晌贪欢，开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打嗝比赛。这样的桥段又为整部作品增添了“儿童性”。

    当然，《猫头鹰王国》系列最值得称道的是，书写了猫头鹰世界始终漫溢出的堪比人性的熠熠辉光。其一，这里有忠诚、友谊和奉献。这群被掳掠的猫头鹰孤儿彼此安慰、鼓励、扶助，度过了凄恻的幼年，并迎来了更加残酷的成长岁月。风雨中依偎，绝望时不离不弃，是他们得以长大成人的精神支撑。比如，赛林陪伴在失去了亲人的迎春花身边，“静静地理解她失去了树、窝、亲人和蛋的痛苦。所有这一切，最终构成了高贵的品格，并使珈瑚巨树的守护者们怀着崇高的心灵飞入夜空”。其二，这里有责任、担当和坚毅。比如，林伯为了拯救塞林而殒命。塞林和吉菲尽管幼时遭掳掠，羽翼未丰，但他们顽强地抵御了“月光催眠”，不肯向命运低头。勇敢地练习飞翔，一心想回家，最终与患难之交们通力合作拯救那些被侮辱被损害者。从个体的奋斗走向集体作战，从一己悲欢走向为同类谋求自由与幸福。其三，这里有信念、决心和智慧。比如，孤儿灰灰在流浪中炼就了超强的本领，他的实力不允许他谦虚。掘哥受伤之后想放弃，盲蛇皮太太及时给予鼓励、安慰。“你一定要坚持到底。你一定要飞到森林，飞到树丛，飞到瑚尔海。你在沙漠里大步穿行。你从那些乌鸦嘴里死里逃生。现在，你必须通过飞行来保护自己。你必须迎风飞翔，飞向光明，飞向新的一天。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你都必须继续飞下去。绝不可以放弃或退缩，绝不可以软弱。你必须一直飞到底。”盲蛇皮太太还是一位智者，虽然眼睛看不见，却用身心去看世界。“谁说我看不见？ ……天空不只存在于鸟类的翅膀里，不只是他们的羽毛、血液和骨头里的一种冲动。对于所有的动物来说，只要他们敞开心扉和思想去体味，用最深刻的方式去感悟，天空就会变成‘远边’。”

    此外，《猫头鹰王国》系列异乎寻常的空间书写让读者耳目一新。猫头鹰展翅飞翔，天空才是它们永恒的居所。空间，广袤，辽阔，高远。空旷的意境和旷达的心胸，生成了这部系列作品的另一种迷人气质。正是基于这种超常规的视角，大地、山川、丛林……不再是习见的状貌。

    一言以蔽之，《猫头鹰王国》系列相当大程度上忠实于动物性和科学性原则书写猫头鹰世界，具有动物文学的品性。不但具有“历险小说”跌宕起伏、惊心动魄的情节性，而且，奇幻色彩始终氤氲在历险叙事中。点染于动物性、历险性和奇异性之间的，则是永恒的人性辉光和人文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