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芳谈写作

    ■马靖云

    白鸿大姐问我：“昨天走过你的办公室，什么事让你笑得那么开心？”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何其芳听老高汇报已经四五分钟，好像没有听到他所要知道的内容。他提醒老高捡主要的谈。老高还一句一句慢条斯理地讲“一会我有事就请你谈我要知道的问题其他问题以后再谈”。汇报结束后，何其芳皱着眉说：“如果我问这是什么字，你回答它不是上也不是下，更不是左，还不是右，它是个中字。你干脆回答我是个中字不就结了吗？ 何必绕那么多弯子。”他刚出去打字员小李进来送打字稿，问怎么回事。我如实说了一遍，没料到她听后哈哈笑了起来。“他写文章也是不上不下不左不右是中。啰嗦，我们打字员又不能删改只能硬着头皮打。”笑是可以传染的。我也笑个没完。就被你听到了。白大姐是资深编辑，听后笑着说：“他写文章也不简练。”

    谈到写文章简练，我记起何其芳一次回答我“什么样才算是好文章”时说：“要三新。一是内容新，你写的人和事别人没写过，别人看了你的文章知道了一些有意义的事也就是增加了一些知识，这样才有价值。再是观点新，论点鲜明。就是你的看法，别人没谈到过，即使有些别人谈起过的问题，你的看法也与他不同。别人读后有启发，能引起他人的思考甚至疑问。观点新是你文章的主旨。三是技术新。同样题材，有的人写了人家爱看；有的人写得平淡无奇，味同嚼蜡。做人一定要老实，但写文章则可以俏皮一点圆滑一些。同一篇文章内最好不要用相同的形容词。最主要的是文章写得要简练，不要把八百字可以写清楚的文章写成两千字。”

    “谈何容易，我整天编计划写总结，让我把八百字的材料写成两千字还不一定能行！ 我词汇贫乏，行文不流畅不丰满，没文采，不能写文章。”我对写作毫无信心。

    “词汇要积累，文字功夫一要靠自己锻炼，多写；再就是多读好文章。看别人同样的人和事是怎么写的。多读！ 多看！ 多练习！把所内发的阅读书目一本一本读下去。”

    “我的天！ 阅读书目。我知道文学所各类书目有多少，好好整理可以编一本小册子。”这是我心里想的没说出来。却冒出了一句“朱寨同志说我写的文章散，不丰满”。

    文章起码要说清楚。要有一定的根据和分析说服性。文章清楚，文字清楚。每句清楚。论点清楚，条理清楚。不要条理不清，胡拉乱扯。写文章最忌讳把一些话一句一句随便放在一起，要紧凑，要用精彩的话表达出来，还要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更高的是不同的著作有不同的风格。

    说理要周密，要考虑到人家的反驳，要有具体的事例来说明。

    更高的要求：更高的马列主义水平是运用得好，提出的问题比较复杂，解决的问题更大。文字要求要准确、鲜明、生动。论点要逻辑性强，还要有逻辑的吸引力。我对逻辑学一无所知。这时候我记起了1961年1月4日，为修改《不怕鬼的故事》序言，毛泽东和何其芳有过长达四个小时的谈话，最后谈到了逻辑学。毛泽东说逻辑就是管写文章前后不矛盾，至于大前提正确与否，那是各种学科的问题。天文地理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等等。逻辑哪能管那么多。这使我悟出逻辑对写文章的重要性。

    何其芳一生多次从事教学工作，教书育人，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对著述，文论多有真知灼见。日常工作生活中，有意或无意中流露出来，字字珠玉，听者获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