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完厕所,洗了手,对镜重新涂一遍口红,再用一块方形的卷筒卫生纸把口红擦掉。有人在外面敲卫生间的门,她大声说:马上。她懒洋洋地看着镜子。她用两手把五官往后捋着,让颅骨在白色的荧光顶灯下显出 清奇与古怪。那人又在敲门。艾琳把包背到肩上,开了门,走回酒吧。她在葆拉旁边坐下,拿起她刚才留在桌上的半杯酒水。冰块已融化殆尽。咱们在谈什么呢? 她问。〔葆拉说了他们在谈什么。〕现在人人都谈这个了,艾琳说,真是太好了。我刚开始到处谈那会儿,大伙都嘲笑我。现在这成了所有人的话题。对所有这些想让它变酷的新人,我只想说,欢迎加入呀,同志们。别在意。工人阶级的未来一片光明。罗欣此时举起了酒杯,达拉赫也随之举杯。艾琳笑眯眯的,好像略带醉意。盘子都撤了吗? 她问。对面一个名叫加里的男人说:可在座的没有谁是真正的工人阶级。艾琳揉揉鼻子。是嘛,她说,嗯,但我知道你想说啥。
大家都喜欢自称工人阶级,加里说,可在座的没有谁真的是工人阶级出身。
对,但在座的每个人都为生活而工作,并给房东交租金呀,艾琳说。
加里扬了扬眉毛,说:付房租说明不了你是工人阶级。
是的,工作不能让你成为工人阶级。花掉你工资单的一半来交房租,什么财产都没有,让老板剥削你,这些统统不能让你成为工人阶级,对吗? 那什么能让你成为工人阶级,有口音?
他恼怒地大笑一声,答道:你认为你可以开着你爸的宝马到处转,可一转头就说自己是工人阶级,就因为你和老板处得不好?这不是时尚,你知道的。这是一种身份。
艾琳吞下一口酒水。现在样样都是身份,她说。对了,你又不认识我。我不知道你凭什么说在座的没有谁是工人阶级,你对我一点都不了解。
我知道你在文学杂志工作,他说。
天哪。这么说我有工作吔。真正的资产阶级行为。
(康慨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