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前期天地会史料集成》：一座史料宝库

    ■周育民

    八厚册《清代前期天地会史料集成》（以下简称《集成》）在编者秦宝琦先生八五寿诞之际，终于由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了。

    秦宝琦先生自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起，就涉足于中国秘密社会史的研究，他是从尘封在故宫里的浩翰档案中起步的。其中有关天地会的档案分散零落，在1960年代除了蔡少卿先生在其中搜寻到一部分有关天地会起源问题的档案之后，很少有人再动过。经过秦先生十多年的努力，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在1980－1988年间陆续出版了他编纂的“清史资料丛刊”《天地会》共七册，有关清代前期天地会的档案史料终于基本上面世，极大地推动了这一领域的研究。我在八十年代刚踏进历史学领域，甚沐此书甘露。在此后的三四十年中，秦先生的中国秘密社会史研究成果迭出，成为国际著名的中国秘密社会史专家。除了大量论文之外，他出版的专著有《清代前期天地会研究》《中国洪门史》《中国地下社会》（三册）《中国秘密社会新论》等等，参与主编了七卷本《中国秘密社会》，与美国学者穆黛安（Dian H.Murray）合著了《天地会的起源》（The Origins of the Tiandihui,The Chinese Triads in Legend and History,Stanford UniversityPress,1994），还是国家清史纂修工程《会党篇》的主撰专家。在研究和著述过程中，秦先生仍坚持不懈地从国外和国内广泛搜集有关清代天地会的史料，因此，《集成》可以说是凝聚了秦宝琦先生半个世纪心血而结成的“正果”。

    《集成》分为五个部分。第一部分为乾隆中期天地会起事的史料。第二部分是乾隆后期林爽文起义的史料。第三部分为乾隆末年天地会起事和重大案件的史料。第四部分为嘉道年间（1840年以前）各地天地会活动的史料。第五部分为天地会各种会簿和腰凭的图录。清史资料丛刊《天地会》七册坊间已难寻觅，《集成》在原有基础上，不仅订正了一些错别字、漏字和衍字，而且增补了作者在第一历史档案馆发现的新史料，增补了台北故宫博物馆出版的《乾隆朝朱批奏折》中的相关内容和散藏在军机处月折包中的林爽文、庄大田等人的供词和奏折，增补了《清实录》中的有关资料，并且对相关奏折、谕旨按照奉批和具奏的时间顺序重新排列，更加准确、客观地反映了清廷镇压天地会起事和处理有关案件的过程。尤其珍贵的是，《集成》不仅完整还原了萧一山《近代秘密社会史料》（此次使用了英国大英博物馆天地会《会簿》的影印件）和罗尔纲《天地会文献录》一些天地会文件的原本，而且增补了加拿大洪门洪顺堂收藏的《锦囊传》全本以及广西发现的杨氏会簿抄本。这样，迄今已知的清代天地会会簿，大部分都被收入了《集成》。此外，秦宝琦先生还从档案、图书中辑入了一些清代国内和海外天地会的腰凭（会员凭证）图案。当然，会簿的整理还存在着一些遗憾。例如，从大英博物馆收藏的天地会会簿第一种复印件，未照原件上有中文记账数码标记的页码编排；施列格（Gustave Schilegel）《天地会》（Thi⁃an Ti Hwui, The Hung-league of Heaver-Earth-League, Patavia,Lange & Co.1866）所利用的天地会簿一部分似可收入。

    《集成》无疑是清代天地会研究的最重要、最完整的一本史料集，嘉惠学林，功德无量。就前四部分而言，有关清代前期天地会的官方文件几乎备载无遗。这些镇压天地会起事和办理相关案件所形成的档案文书记载了天地会的许多活动，有些明显，有些隐晦，其中有些脉络线索，甚至连当时的办案人员也没有弄清楚。我曾经利用其中的一些奏折，发现了天地会与青莲教在江西、湖南等地大量融合的现象。可以肯定，在这些奏折、谕旨和天地会会簿中还有其他许多清代江湖的隐秘信息，有待发掘，尤其是会簿中的大量信息，学界迄今未能有系统的研究和解释。清代惩治会党律条的具体运用，《集成》提供了大量的实证。仅奏折的具奏日期与奉批日期，就提供了清代邮驿和军报和刑案公文处理时间的丰富统计依据，更无论其中涉及的不少官场人事和军队调动。所以，《集成》的史料价值并不局限于江湖。做社会史研究的，还可以从中发现大量的社会史信息。总之，这是一座值得进一步开发的史料宝库。秦宝琦先生倾其大半生心血，已经打开了天地会史料的宝藏之门，其中堆满了一块块璞玉，正期待后学的慧眼神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