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徐宏源先生为本书所撰写的序言,宴会是对一个群体的礼遇。以礼治宴,以宴为礼,古今中外莫不如是。作者张志君先生对此极有心得,强调无论民间还是国家,都需要通过宴会来寻求文化认同。无论是国家寻求民族文化的认同,还是民间寻求圈层文化或亚文化的认同,都充分诠释了宴会的文化属性。从建安七子到欧洲中世纪晚期的骑士文学,从《最后的晚餐》这般以圣经故事为原型的视觉艺术,到《红楼梦》中的宴饮酒令、吟诗赏花,俱在张志君先生的视野之内。又如其在自撰的本书后记中所言:宴席是餐饮的最高形式,核心是人,载体是美食,内涵是民俗与文化,形式是餐饮文化的一场绚烂盛宴。
以自序而论,张志君先生可将自己的人生比作一场“成宴之旅”。自研习厨艺而起,终成一代湘菜名家,更于书画之道别辟一方洞天。湘菜大师再从美食进入治宴,由内容上升到形式,遂用半生“经验手札”为此番《艺宴》布局谋篇。张志君先生笑谈“文明人的吃”,总结出一个“交际性”的鲜明特点:现代人有特定之社交目的,故“吃”只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借口。既然如此,就应该以一种超脱于吃的方式来对待吃。于是张志君先生以艺术的方式议吃,名之曰“把吃艺术化”,此番《艺宴》至此方成。
张志君先生经手过紫色的准国宴,以“中国福”与《福赋》感动主宾;两度为个性凛然的黄永玉大师设计过八十寿宴,两度造就出故土情怀与鲜活不老的独有空间;设计过会说话的“眼睛”,在有限的空间中为知名学府布置出“如意中国”;更向各国驻华大使和武官展现过精彩的“平安中国”,并向所有投身于国防事业的朋友表达了崇高的敬意。试举一例点睛之笔:张志君先生重食雕,特意将食雕的渊源追溯至《管子》中的“雕卵”。谈及掌故,唐代韦巨源烧尾宴“素蒸音声部”中的食雕小人,宋代雕成鸟兽虫鱼、亭台楼阁的果品蜜饯,清代自乾嘉年间扬州席而兴起的西瓜灯、西瓜盅,张志君先生信手拈来。及至亲自下场操刀,张志君先生以食雕巨型花瓶和华表向外国来宾表达国礼般的敬意,又以精雕的小金鱼和小金币让外国来宾领略喜庆与平和。欢宴过后,这些食雕小金鱼和小金币更成为赠与外国来宾的小礼物。作者感叹,所谓的文化交流正是无数次这种细微的认同和欣赏。而这种认同和欣赏背后,则正是经张志君先生之手所呈现出的“平安中国”。
借省际交流之机论宴会中的情与景,张志君先生谈及自己用“云梦泽”这一共同承继的地理标记为两湖设计主题宴会,从而收“亲密无间采楚莲”之效,多有自豪。秀色自有盘中餐,张志君先生谈盘式艺术在主题宴会中的运用更大有心得。而一切终须归结于文化,张志君先生致力于推动让餐饮与宴会均成为中华文化的灿烂之光。亦如其所坚持的,宴会最终是文化交流的平台,而非文明冲突的名利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