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健(原国家语委委员、语文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
《葛本仪文集》是本仪同志一生学术探索和学术成果的集中展现。它的出版是继承和发扬本仪同志学术思想和学术精神的一件大事。我和本仪同志相识相交40多年,她那亲切热情、平易近人的形象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她对我工作的支持和帮助,令人难以忘怀。
本仪同志年长我两岁,我们相识于参加黄伯荣、廖序东先生主持下编写《现代汉语》教材时,共同工作了多年。前年纪念《现代汉语》教材出版40周年时,她知道召开纪念会很高兴,但因事未能到会。每次修订教材时,她都会提出很好的意见和建议。她是黄廖本《现代汉语》教材建设的功臣,为这本教材的长盛不衰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1993年在天津召开了“首届全国现代汉语词汇学术讨论会”。1992年秋,刘叔新同志到北京找我,说到拨乱反正后,词汇研究远远落后于语法研究的问题。由吕叔湘和朱德熙先生领导的语法学术研讨会已经开过6次,我和他都参加过,而词汇学术研讨会却一次也没开过。他希望由南开大学和语文出版社联合发起召开词汇学术研讨会。我当时正主持语文出版社工作,自然很赞同刘叔新同志的倡议。首先就想到怎样将词汇学研究的代表人物邀来与会,并请他们为讨论会提供论文。在邀请的名单中自然少不了葛本仪同志。她先后出版的《现代汉语词汇》和《汉语词汇研究》,有很好的影响。她还不断发表了一些有创新性的论文。邀请发出后得到她大力支持,专门撰写了《论汉语合成词形成的有理性》。在文章中,她辨证地论证了合成词构成的有理性和任意性,把对这个问题的讨论大大推进了一步。她说:“合成词形成的有理性和任意性是语言现实中的客观存在,也是一种必然的现象。”“这就是合成词形成的有理性和任意性的对立统一关系。”(《词汇学新研究》171页,语文出版社1995年)本仪同志提交的高质量的论文为讨论会增色不少。这次会议也为此后连续定期召开词汇学研讨会开了一个好头。
2012年10月,由刁晏斌同志牵头在北京香山召开“第一届两岸四地现代汉语对比研究学术研讨会”。当时我们“规范词典编写组”正承担着国家任务,同台湾学者共同编纂《中华语文大词典》。从学术上说,这次会议同我们工作相当密切,我们很支持召开这次会议。我建议并具体联系在香山公园内风景优美的蒙养园宾馆开会,希望能请一些老专家学者参加会议。我劝说葛本仪同志,衷心希望她能与会。我想让她放松休息一下,请她会后留几天,我们陪她在北京西山风景区走走,所以没有请她写论文或专题发言,只希望她能与会,如有可能即兴说说就行。她终于接受了邀请,让一位学生陪同来北京出席。本仪同志在大会上作了一次即兴发言,所说的意见对两岸语言研究有很强的指导性。她认为“两岸四地现代汉语是一个由多种因素叠加构成的相当复杂的集合,要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就应当而且必须从不同层次的划分入手,否则就只能流于粗放和粗疏”(《两岸四地现代汉语对比研究新收获》380页,刁晏斌主编,语文出版社2013年)。所以她提出“研究中应当强调和突出层次性”。本仪同志把“层次性”问题作为一种“宏观的思想和原则”,无疑对后来的研究很有教益。这体现了她敏锐的观察力和高深的学术素养。
本仪同志在教书育人、待人接物和学术研究上留下了不少宝贵的遗产,值得我们学习、继承和发扬。
作为一个老师,教书育人能做到她那样好,实在不容易。我也做过老师,但深感自愧不如。她关爱学生,千方百计让学生学好知识,不仅在教学方法上不断钻研改进,更难得的是自己无私地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给学生课外辅导。正因为这样,才培养出了众多的人才。我看到一个材料,统计现在全国各地担任词汇学博士生导师的,很多都是本仪同志培育的研究生。所谓桃李满天下,大概也就是如此吧!
其次,本仪同志在学术上刻苦钻研、锲而不舍、勇于创新的精神很值得我们学习。她提出了不少发人所未发的见解,深受学林重视。她的著作一再重印,其发行量远远超出了一般学术著作。
第三,本仪同志平易近人、坦诚热情地待人接物的风范,为我们作出了表率。凡与她打过交道的人对她都有良好的口碑,我也深有体会。我记得有一年我同苏新春同志看望她时,新春同志还动情地说到,他从外地到济南拜见本仪老师时,葛老师知道他的住处还没有安排,就热情地留他在家里住下。正如有的同志说的那样,她待学生如同母子。她的一个广西贫困地区的学生,希望下次词汇学讨论会能到他们学校召开,以促进少数民族地区教学和科研的发展。本仪同志很支持,并积极去向有关同志反映。这表明她对别人的困难或对社会有益的事情总是尽力帮助,无私地支持。有一年我到山东大学讲语文规范化问题,会后她召来她的研究生,其中有在读的和已经留校当教师的共10多位一起欢聚,充分感受到本仪同志待人的热情周到。她每有新著,总会寄一本给我学习。这些事真是难以尽言。
本仪同志走了,是我们语言学界和教育界的重大损失,我也痛失一位难得的学长和益友。本仪同志,祝愿您好好安息,我们会永远怀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