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散文：当下与未来

    俄裔美籍著名诗人、散文家约瑟夫·布罗斯基，在其著名的《小于一》（黄灿然译，浙江文艺出版社2014年9月）中，用一篇《诗人与散文》，完成了他对诗歌与散文以及诗人与散文创作之间关系的梳理，启发我们关注诗人们的散文写作。“某个爽朗的日子，一个诗人也许会无端地来了想用散文写点儿什么的冲动。”“再者，有些题材是只能以散文来处理的。”“散文无非是诗歌以其他方式的继续（事实上从历史角度看，散文正是如此）。”从学理上，使传统上诗歌与散文似乎截然分开的局面有所改变，凸显了诗人与散文写作之间的必然，使探究诗人写作的散文与一般散文家写作的散文的不同变成可能。他认为，“没有从事诗歌创作经验的散文家，较容易变得啰唆和夸张”，“他们依然深深感激诗歌在简洁与和谐方面给予他们的教益”。“一位散文作家从诗歌中学到什么？依赖一个词在上下文中的特殊重力：专注的思考；对不言而喻的东西的省略；兴奋心情下潜存的危险。”“诗人手头有音顿、非重音音步、扬抑抑格字尾可供调用……转向散文时，颇为无意识地把诗学语言的动力——主要是歌的动力——转移到散文上，而诗学语言本身即是被重组的时间的一种形式。”他举茨维塔耶娃的散文作品为例，认为她“把诗学思维的方法论重新植入散文文本中，使诗歌生长到散文中”，散文因此大受裨益。

    在当下的中国文学界，诗人的散文写作，呈现方兴未艾之势，越来越多的诗人积极投身散文创作之中。2020年，花山文艺出版社隆重推出霍俊明、商震主编的《“诗人散文”丛书》（第一季），将7位创作颇有成就的诗人的散文作品汇于一秩，打出“诗人散文”的旗号，引起业界的广泛关注。在《序言》中，霍俊明开宗明义，直言：“在我看来，‘诗人散文’是一个特殊而充满可能性的文体，并非等同于‘诗人的散文’‘诗人写的散文’，或者说并不是‘诗人’那里次于‘诗歌’的二等属性的文体。”诗人“能够在散文的表达中找到不属于或不同于诗歌的东西”“更能凸显一个诗人精神肖像的多样性”。他想借“诗人散文”的范式化榜样作用，力避当下散文创作中“琐碎的世故、温情的自欺、文化的贩卖、历史的解说词、道德化的仿品、思想的余唾、专断的民粹、低级的励志、佐料过期的心灵鸡汤”等时弊，探寻散文的“新因子”。7位作家翟永明、王家新、大解、商震、张执浩、雷平阳、霍俊明的作品，虽然带有很明显的“诗人的散文”的印记，但已显现“诗人散文”的端倪。比如，雷平阳《宋朝的病》一文，以一个简短的有趣故事，入木三分地针砭时弊，在含蓄蕴藉间带给读者回味与思考，最为接近霍俊明命名的“诗人散文”的特质，树立了可资借鉴的样板。比如，商震的《一瞥两汉》，借彼言此，借古喻今，言语之外，耐人寻味。

    2021年3月，花山文艺出版社继续推出7位著名诗人参与创作的《“诗人散文”丛书》（第二季），将每一季的图书固定在吉祥数字7上。出版者认定这个7与古代的“竹林七贤”有着天然的机缘巧合的联系。霍俊明在这一季的《总序》中，认定“诗人散文”是应对“写作难题的绝好策略和路径之一”。这一季的主编增加了鲁迅文学奖获得者郁葱，作者增加了“80后”的云南作家王单单，且作者的地域在延展、年龄跨度在增大，透露出这套丛书的策划者和出版者的雄心和期待。“诗人散文”的概念，虽渐渐露出真面目，但依然是星星之火，期待燎原之势。在这一季的郁葱、傅天琳、李琦、沈苇、路也、邰筐、王单单7人中，有两人是首次出版散文集，原创作品的比重明显加大，作家们对“诗人散文”的认知和重视，逐渐增强。出版者更是在装帧上煞费苦心，表达着打造出版品牌的强烈愿望。

    时值2021年暮春，主编霍俊明透露，第三季7位作者的作品逐渐到位，量身定做的原创性更加突出。作者的阵容更加齐整，4位鲁迅文学奖获得者如约加盟，作者区域继续延展。商震预言《“诗人散文”丛书》到第四季、第五季，将从一个文化出版个案变成颇具号召力的文化品牌，“诗人散文”将以自身独特的气质变身为文学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或许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策划者和参与者们，真的可以因为为中国散文的发展尽过力而感到由衷的快乐，内心充满自豪。

    期待更多的诗人参与到“诗人散文”的创作中来，大家一起扮美无限广阔的亮丽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