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郎世宁西域画看历史

    近日读到《郎世宁的西域画》（周轩、漆峥著，中华书局2021年版），感觉甚佳。该书作者为周轩，另附有漆峥先生的文章数篇作为附录，故而二人联合署名。

    周轩教授供职于新疆大学中亚研究院，从事于新疆历史的研究，研究的重点放在了清朝新疆的历史，成果颇丰。

    清朝康熙、雍正、乾隆三代皇帝在位期间，新疆地区边事不断，中央政权为此多次用兵，终于在乾隆二十年平定准部、回部叛乱，使新疆的边境地区恢复了安宁和平静。

    这一段的历史过程，正好与一位画家的经历相重合，这位画家就是郎世宁。郎世宁是意大利人，生于米兰，是罗马天主教教廷属下耶稣会的传教士。他于康熙后期来到中国，并供职于宫廷，担当了清朝的宫廷画家，绘制了很多反映清朝这一时期的纪实绘画作品，这些作品成为了解当时人物与事件的非常重要的图像资料。

    一般来说，研究郎世宁及其作品，均偏重于从美术史的传承和中外美术交流的方面加以叙述和评论，而周轩的《郎世宁的西域画》一书，则从历史学的角度予以分析和探索。从而丰富和补充了对于画家郎世宁的研究广度及深度，将对这位画家的研究工作做了新的推进。

    正如这本书的书名所示，书中的内容集中在“郎世宁”和“西域画”这两个关键词上面。书中是必定会要说及画家“郎世宁”的，但是更加重要的部分在于“西域画”。凡是画家郎世宁与“西域”有关的作品均一一详细探讨其内容。如果是人物，就要说明此人的生平经历，他的所作所为；如果是事件，就要说明事件的来龙去脉以及经过，然后再结合画家笔下的画幅做进一步的阐释。其要点是将绘画作品放在历史史实部分而非美术分析部分，突出了郎世宁这部分绘画作品的纪实作用及史料价值。

    清朝的宫廷绘画在题材内容上的一个重要特色，即在于其由当时的画家来描绘当时的事件及人物，再加上供职清廷欧洲画家郎世宁等所掌握的一手写实绘画技术，将事件及人物做了精细准确的描画，由此他们留下来极其重要的形象资料，弥补了文字记载的不足。而《郎世宁的西域画》就是利用了如此丰富的绘画作品，深入地解读了这些绘画作品，使这部分绘画作品尽可能多地再现一段已然过去的历史。郎世宁有不少的画幅上仅仅只画了一匹马，但是画上的文字表明，此骏马是由某西域部落的首领进献给清朝皇帝的，那么这幅画实际是一幅反映当时历史的纪实绘画，并非是一幅普通的描绘动物的走兽画。

    全书分为若干小节，以“郎世宁西域画的历史与文化价值”打头，然后对具体画作一幅一幅加以细致的研究叙述。叙述的文字引用了众多的文献资料，对于绘画作品做了全方位的考察，将原先的研究工作加以很大的推进，并且还增补和纠正了此前研究文章内的若干遗漏及错误（其中就包括笔者的文章），比如大到史实的差误，小至画面的尺寸、流传的经过，等等。试以“八、《哈萨克贡马图》”一节为例（见第九九页），下面再分成六个小问题细说：1、《哈萨克贡马图》乾隆帝题额，2、《哈萨克贡马图》之贡马情景，3、《哈萨克贡马图》后乾隆帝御笔题诗《大宛马歌》，4、《哈萨克贡马图》乾隆帝《大宛马识语》，5、《哈萨克贡马图》十二臣题跋，6、《哈萨克贡马图》董诰题跋。六个小问题分别细加叙述，尽量将画中的方方面面加以更多的说明。

    书中还有一节，专门说的是一幅名为《达瓦齐像》的油画。有一批数年前出现于海外拍卖市场的油画肖像作品，《达瓦齐像》为其中之一。我们过去从来不知晓此人的尊容，画中的达瓦齐具有典型的蒙古人种的特征。

    书中简要地叙述了康熙、雍正、乾隆三代皇帝在新疆对回部、蒙古族准噶尔部的征战史实，反反复复几经大小数十战，终于在乾隆二十年（一七五五年）平了边疆的动乱，以达瓦齐、阿睦尔撒纳等为首的准噶尔部部落首领归顺，这在清朝历史上是一个重大的事件。为此乾隆皇帝下令由供奉宫廷的中外画家绘制了多幅巨作（书中也有专门章节提及），留下了珍贵的图像资料，其中意大利人郎世宁担当了首席画家。为绘制巨幅的主题性作品，郎世宁特地前往塞外，为这些归降的蒙古部族首领画了肖像，这些对着真人所作的肖像画为“速写”，有着素材的性质，必定十分酷肖。

    二○二○年十月在北京故

    宫博物院召开了“紫禁城建成六○○年暨中国明清史国际学术论坛”会议，事前诸位代表以及部分有关的研究人员在午门内广场拍摄集体照。宫廷部的与会者、同事林姝和我说，新疆来参会的周轩先生想见见我，不料拍完照片乱哄哄的未及见面就转移到别的会场去开会了。因为不是会议的正式代表，我只是礼节性地参加了拍照活动，从而错失了见面的机会，很感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