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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1年03月24日 星期三

    《南雍古典文学八讲》编纂原起

    莫砺锋 《 中华读书报 》( 2021年03月24日   15 版)

        《南雍古典文学八讲》(中华书局即出)收录的八篇讲稿,是南京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学科的八位教授所做的系列讲座,由学生当场记录、整理后经主讲人审阅,最终汇纂成书。我们为何要开设这组系列讲座,又为何要将讲稿交付出版,需要向读者做一些交代。

        首先,开设讲座出于我们对教学的重视。当今的大学教师都面临着学术研究与教学工作孰重孰轻的两难选择。虽然大家在口头上都重视教学,但由于现行管理制度产生的实际价值导向,多数教师其实是心口不一的。南京大学一向以重视教学,尤其是重视本科教学而著称,身在其中的我们当然会受到南大整体风尚的影响。但是更重要的是,我们对重视教学有较高的自觉性,是出于如下的文化理念:人类创造的文化能够代代相传,是人类成为万物之灵的根本原因。如果说动植物的生命奥秘在于一代一代地复制基因,那么文化的生命就在于某些基本精神的代代相传。一种观念也好,一种习俗也好,一定要维系相当长的历史时段,才称得上是文化,那种昙花一现、人亡政息的观念或习俗是称不上文化的。中华文化五千年来生生不息,正是得益于绵延不绝的代际相传,正如庄子所云:“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教师的工作所以重要,便因为他们是人类文化的传承者。韩愈说得好:“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传道也好,授业也好,都是指文化的传承而言。业是重要的,它指知识和技能。道更加重要,它指观念和思想,指具有永恒价值的人类基本文化精神。传道、授业的基本渠道有两种:一是著述,二是讲学。从孔子开始,我们的列祖列宗便对二者一视同仁。孔子既有“笔则笔,削则削”的著述活动,也有耳提面命的授徒讲学。而且从其一生的时间分配来看,孔子的著述是到晚年才进行的,他在年富力强时始终都在授徒讲学。孟子把当面听讲受教称作“亲炙”,朱熹释云“亲近而熏炙之也”,正是对后者的重视。先秦的其他学派也是如此,广招生徒,争夺在教育领域内的主导权,正是百家争鸣的重要内容。所谓“少正卯在鲁,与孔子并。孔子之门,三盈三虚”,虽是出于汉人王充的虚构,但不失为合理的想象。从汉儒马、郑到宋儒程、朱,都将讲学授徒视为重要事业,皆是继承孔孟的传统。即使在西方也是一样,古希腊的苏格拉底,一生中未曾撰写任何著作,他的思想都是通过与别人交谈以及教导学生来表达的。即使是柏拉图,其思想活动也主要是讲学与讨论,以至于第欧根尼认为“柏拉图”的名字便来源于古希腊语的“流畅口才”之意。我们既然在大学里从事传承文化的工作,便没有任何理由只重视著作而轻视教学。

        其次,开设讲座出于我们对于大学教学,尤其是人文学科教学的理念。南大的中国古代文学学科是国家重点学科,我们为本科生开设的基础理论课“中国古代文学”是国家级精品课程。从教育部到南大校方,对我们的学科与课程都有严格的要求与管理,从而极大地提升了我们的教学工作的规范性。但是我们认为,各种学科具有不同的内涵和性质,在强调基于学科共性的规范性的同时,也应充分考虑学科个性所呼唤的灵活性。人文学科,尤其是属于文学类的学科,无论是学术研究还是教学工作,也许比其他学科更需要尊重个性。物理学家苦苦追寻放置宇宙而皆准的统一规律,文学家却追求春兰秋菊各有千秋的独特形态。“中国古代文学”这门课程,它的教学目标不应是让学生接受并记诵文学史教材中归纳出来的若干结论,而应引导他们与古典作品中的绝妙好辞达成拈花微笑的心灵交流,并进而探究古代作家的灵心慧性及淑世情怀。所以我们认为,“中国古代文学”课程的教学魅力主要来于教师们深厚的研究基础所蕴涵的问题意识,以及学生们对提升自身的文学感悟能力与研究能力的自觉追求。显然,这样的目标是“本科评估”所要求的那种规范而刻板的教学模式所无法达到的。出于以上的理念,我们对“中国古代文学”课程采取了立体化的建设方案:在以文学史教材为基础的主干课以外,还设计了两类辅修课程,一是包括专书研究、专人研究和专题研究的“三专”选修课,由各位老师结合各自的研究专长来开课;二是将学生限制在十五人左右的专题小班课,让同学们有充分的机会参加课堂讨论。此外,为了让全院学生都有机会听到多位老师讲课,以领略老师们的不同风采,我们又开设了本次系列讲座。缅怀本学科的前辈学者,他们治学各有专长,讲课风格也是不拘一格。黄侃先生授课时词严义密,吴梅先生却在课堂上吹笛唱曲;汪辟疆先生对着讲义逐字念稿,胡小石先生却是随意发挥、神采飞扬。然而他们都堪称一代名师,门下人才济济。我们虽不敢妄比前贤,但大家的讲课风格也各具特点。让每位老师各讲一个专题,内容覆盖整个古代文学的各个重要阶段,这样的系列讲座也许能使学生领略古代文学自身及其研究路径的丰富性。

        其三,本次系列讲座结束以后,同学们的反响相当热烈。但是受各种条件的限制,我们不可能每学年都安排这样的讲座。有些晚几年入学的学生没赶上听讲座,不免有“予生也晚”的慨叹,便希望我们公布讲稿,结成专书。本学科前辈学者的学术著作中,讲稿本是相当重要的组成部分。就以我们有幸亲炙的老师来说,程千帆先生在武汉大学讲授元代文学的讲义,便是其著作《元代文学史》的蓝本。程先生在南大主讲杜诗研究课,以及课后与学生的讨论,后来结集成《被开拓的诗世界》这本论文集。周勋初先生的《文心雕龙解析》,是据他讲授《文心雕龙》课程的讲义扩充而成。周先生的《师门问学录》,则是他指导外藉博士生余历雄的问答实录。卞孝萱先生的《冬青老人口述》,也是他为研究生讲解学术史的实录。我们的讲稿因出于众口而不是一家之言,但每一讲都从侧面体现出各人对文学史的理解,而且在专题及讲法的选择上体现出不同的个性,合在一起则展现出整个学科对于中国古代文学史的理念。鉴于如上理由,我们不揣浅陋,把讲稿公之于众,希望聆听同学们的意见,并获得学界同行的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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