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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1年03月10日 星期三

    文学的陪伴

    《 中华读书报 》( 2021年03月10日   03 版)

        上世纪90年代初我结识了彭程,继而与刘江滨相识。

        那时我在地区政协从事文史资料征集、编撰和出版工作,系热屁股坐冷板凳的生活状态。但年纪尚轻,全身有热力,便不甘于冷,做潜心的阅读。读周氏二兄弟,读孙犁、废名和沈从文。由于读得沉静,能深入文本,一边笔录,一边思考,还一边衍发,便在入定的状态下,写了不少读书随笔。

        正巧彭程在《光明日报》编着有关读书的版面,遂把读书所得悉数寄去。没想到,竟得到他的厚爱,且毫不犹豫地悉数刊布。一时间,一个京西土著,也堂而皇之地发典雅之论,有学人样相、遂颇引人关注。

        最先关注者,即是刘江滨。他那时好像在一所河北的院校里做着专门的现代文学研究,尤好周作人。我的一篇关于《知堂书话》的书话,便被他看重,遂托彭程捎话,表达“倾慕”。很快,他也有一篇对知堂的议论,被彭程推出,甫一阅读,便发现,他的文字,既重学理,又重情感,纵横捭阖有大气象。相较之下,我的笔触就显得单薄。击节赞叹之下,我在电话里向他致敬,咿哩哇啦说了许多。都感到,我们同嗜存焉,意气相投,颇有些相识恨晚之慨。

        这之后,又通过彭程的版面,亲炙了伍立杨、姜威、胡洪侠、冉云飞等青年学人的文字,感到他们真有学问,堪可谓腹笥充盈、撒豆成兵,洋洋洒洒。再后来,由彭程策划,在大象出版社推出“绿阶文丛”,使“新书话”文体得以集中展现,有了“符号”作用。我忝列其中,乡下人也挤进了学人的行列,颇自得。

        关于“新书话”,彭程在“绿阶文丛”的总序中有明确阐释——

        作为一种文体,读书随笔(新书话)也有自身独特的魅力和优势。相对一般的随笔文宇,它更多是围绕一本书或一类书展开话题,较之某些泛泛的抒情和议论,因为有所依傍而减少了空疏,显得更切实可触。同时,一本书在茫茫书海里被选中,被阅读,并且读后意犹未尽,必须诉诸文字而稍安,一定是因为书里的内容拨动了阅读者感受的心弦,引发了他的共鸣。那么,这样的文字,就不会是仅仅局限于复述、阐释原书,而是处处结合了作者自己的所感所思,浸润了他的心性魂魄,读后分明感到作者的脉搏。乍看谈论的是别人的书,其实表达的完全是自家心意······总之,散文的诸要素,情感、智性、文笔、趣味,在这一文体中都能得到良好的发育,其中的优秀之作,跻身最杰出的散文之列亦毫不逊色。

        但这个“新书话”写作群体,并非都是沉浸在由书衍发的散文式写作中,也有鲜明的分别。其中,彭程、刘江滨和我,既写“新书话”散文,也写生活散文,笔触宽阔,在感性和理性之间游走,进入相互涵养的状态。进入21世纪,这个写作群体,不仅“分别”,还最终分化了,伍立杨致力于明清史研究,埋头写壮怀激烈的志士传略,冉云飞关注时态,写时事政论,姜威和胡洪侠则热衷于藏书,写书本身的趣味小品。就剩下我和彭程、刘江滨不离不弃地坚守在一起,既有纷繁的篇什,也有成卷帙的专著不断出版,创作成果颇引人注目。去年年中,江滨兄推出了他的散文新著《当梨子挂满山崖》,嘱我写评。读其文字,篇篇高致,美不胜收。心中喜着、敬着,但就是不能下笔,因为他文章的意蕴和气息我太熟悉,深度痴迷,不能做到“旁观者清”。

        正踯躅间,从《光明日报》上读到了古耜兄《向内转、往下沉的写作姿态》的大评。他对江滨兄评论道——

        刘江滨对散文难度的追求呈现另一番情景——作家没有在文本形式和技巧层面过多用力,而是让创作重心向内转、往下沉,化作对精神自我的发掘、提炼和提升,进而以不断丰盈强大的自我挑战散文的“难度”,推动艺术的前行。这点在他的散文集《当梨子挂满山崖》中,有着充分的体现。

        他视野开阔,阅读广泛,文心绵密,这使得其走笔落墨,不但洋溢着浓郁的书卷气,而且有让人豁然开朗的“审智”特点。《桃之夭夭》以桃花为“文眼”,让神思和笔墨在古典文学长河间穿行,一时间“总把新桃换旧符”的习俗、“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故事、“桃红又见一年春”的畅想纷至沓来,其结果不仅生动传播了与桃相关的知识,而且从较深的层面切入传统文化的特殊蕴涵。《时间之笔》围绕河北境内的沙丘平台遗址展开叙事,依次打捞出商纣王“酒池肉林”、赵武灵王“沙丘宫变”和秦始皇驾崩沙丘的历史往事。而作家之所以钩沉历史,并非单纯发思古之幽情,而是旨在以历史为镜鉴、为昭示。

        古耜的评论让我深以为是并内心涌动,因为他从本出发,切中肯綮,正是我想要说的话。我便觉得,我的评论没必要再写,再写也是重复和赘语,遂作罢。

        这里要说的是,对古耜的评论我之所以内心涌动,概因为他虽然写的是刘江滨,但其实也是写的我和彭程。因为我们三人,长期的“新书话”和生活散文的“两栖”写作,有了相同的写作伦理:用书象关照世象,用外在诠释内心,用文化照亮生活,都是“向内转、往下沉”的写作姿态,在文字上,一同追求感性、知性、智性和理性交融的复合品质。还有,我们年龄相当,有近似的生活阅历,许多经验都是感同身受;我们又同出生、成长于燕赵大地,有共同的文化谱系,许多思考都深度共鸣。那么,文章品相,自然就切近和趋同。所以,古耜便一石三鸟,剖一解三,写了我们三个人的评传。

        这也验证了法国著名学者斯达尔夫人的“文学地理学”观念:自然地理环境和社会人文风尚,与文学存在着巨大的内在关联性,对文学的发生与发展,起着决定性和关键性的作用。那么,我和彭程、江滨写作状态上的“相似性”和文字气象上的“同一性”,便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命定。

        也是由此,对彼此的创作,每有新作问世,都会本能地给予“第一时间”的关注,并发出热烈的反应,一同享受“文学的欢宴”。便可以告慰文学界的同仁,我们的彼此“呼应”,绝非功力层面的“帮闲”与捧场,而是出自内在的驱动,是心心相印、息息相通的“文学陪伴”。

        这种陪伴,化作了创作上的动力。对我的陪伴,彭程和江滨略有不同。彭程毕业于北大,有胡适“宽容比自由更重要”的余影,评到我的文章,多是鼓励而很少不顾情面的否定。江滨出自河北师大,因为少因袭,便多了几分“野气”,对我常做质直的批评。比如我刚学写长篇小说的时候,他就在自己主持的版面上直呼:“凸凹,你不能这样写!”他的棒喝,让我惊警,便用心地写,并且每有长篇新作,都要惴惴怯怯地呈给他,听取他别林斯基式的批评。后来他终于说到:“凸凹,你不仅会写长篇,而且写得很好。”

        有彭程、江滨这样的陪伴,我已经不在乎文坛的冷热,好像只写给他们,就足够了。一如庄稼只长给大地,奉献给恩德,奉献给养育,就本分自足。

        ■凸 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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