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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重创了法国汽车工业。在第一波疫情肆虐的3月，统计数字表明，当月法国汽车总销量下降了70%。生产车间停产，销售门店关门。在电动汽车、无人驾驶等新技术成为市场竞争新元素的大背景下，疫情又使法国本来就缺少竞争优势的汽车工业，更雪上加霜。
朋友郭君，对法国产的汽车情有独钟，一辆标致已经开了十几年，最近到了要换车的时候，让朋友们惊叹不已的是，他又换了一辆法国车。
国人当中，对法国货、法国造信心满满的不少。不过据我观察，大多是对香水儿、时装包、丝巾等高级消费品、奢侈品感兴趣。对MadeinFrance的法国工业产品，感兴趣的似乎没有对德国造、日本造、美国造的那么多。汽车其实是一个好的例子。
标致汽车是最早进入中国市场的外国汽车企业之一。1985年，法资的广州标致成立，与美资的北京吉普和德资的上海大众一起，是新中国第一代外资汽车企业。但是现在就市场占有率而言，法系生产的汽车，与德系日系美系韩系的汽车相比，可真是差得太远了。多年的统计表明，汽车的国外品牌中，乘用车排序一直是德、日、美、韩和法系。德国车的市场占有率，大概是法国车的五六倍。
为什么？是法国的工业产品质量不好吗？郭君说，他每天开着法国车，十分满意，相信它不比任何牌子的车差。
那就是因为法国人不会搞销售？
欧洲年轻人有个说法：西班牙人、意大利人会设计，不会生产更不会销售；法国人会设计，也会生产，但不会销售；德国人既会设计，也会生产，更会销售。我的一位法国工程师朋友菲利普，对这种说法完全不赞同。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德国造、德国产的工业品质量那么差，那么不好用，可是给人的印象会这么好？销售那么顺利？“我们法国货质量又好，外观设计也好，卖得还便宜，怎么就没有德国货的品牌形象好？”
重工轻商、重农轻商是法国的传统。法国有数百个全世界范围内都排名靠前、质量优异的培养工程师的学院。这些学院历史悠久，传统深厚，成就了法国这个老牌资本主义帝国的工业、农业基石。
几乎在工业、农业的每一个领域，都有一所或几所顶尖的工程师学院。法国人称之为精英大学，grandeecole。这些精英大学比一般的综合性公立或私立大学，要难考得多。一般都需要通过一两年的预科学习。如果考不上精英大学，才转入综合性大学，而且不用再上一年级。这差不多相当于中国一本大学中的211或985。一旦考进去，经过几年苦读和严酷的竞争，若顺利毕业，就业市场给予的回报十分可观。法国工程师在全世界范围内，以物美价廉、受训完整、执行力强著称。
反观法国的商学院，在很长的一个历史时期内，就不那么太吃香了。最优秀的学生一定是去上工程师学院。优秀商学院的数目也很可怜，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家。近三四十年来，在美国的影响下，商学院才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法兰西各地。其中的一大部分，逐渐引入英语教学。这一方面是因为，以英语招收的外国留学生的市场，远比以法语招收的外国留学生的市场要大得多；另一方面，也因为商学院的教材，绝大部分是英文。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用英语培养出来的商业人才，在就业市场上更吃香、更容易找到自己的位置。
笔者曾经在法国巴黎工商会下属的一家著名商学院进修。那个学校用最传统最纯粹的案例教学法，甚至可以说，是目前全球商学院里最流行、最普遍的教学法的鼻祖之一，业内人士称之为“法国的哈佛商学院”。即便是在这个最法国化的学校里，英语元素现在也越来越多。
回到汽车这个话题。在中国经商办实业多年的华裔法国人周先生对笔者说，当年标致进中国，犯了两个错误。其一是车型选择错误。他们把在法国已经淘汰了的车型投入到中国市场。那个车型在法国为什么被淘汰，为什么成了过时货，暂且不谈。就是为了继续使用这条生产线，而把它引进到中国。这种做法本身，就埋下了在中国市场铩羽而归的种子。后来的雪铁龙富康，其实犯的也是类似的错误。他们在中国市场的主打车型是一个几乎没有后备箱的车型，与中国消费者对“有生以来全家第一辆车”的期盼相去甚远。产品的质量也许是不差的，但不是讨消费者喜欢的产品。
法国汽车工业在中国市场上犯下的第二个错误，是对中国汽车消费市场走向的判断。现在没人再提当初他们对中国市场的判断是如何表述的。但是可想而知，他们的投入、经营政策和目标，与后来这个市场发展的实际状况南辕北辙。对比德国、美国、日本、韩国的汽车工业在中国的战略战术，以及后来的实际效果，就能更明显地看出，法国的汽车工业家们，真的是犯下了一个历史性错误，彻底错过了全球最大汽车新兴市场的“世纪机会”——那本来可能是一个彻底改变法国汽车工业乃至整个法国制造业命运的一个机会呀！
法国的第一波疫情过去几个月之后，第二波疫情现在又来了，比第一波更凶猛。在这种情况下，法国车还有商机吗？还能及时赶上新能源、网络辅助和自动驾驶的大潮吗？
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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