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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0年08月12日 星期三

    大人物

    贝尔纳·斯蒂格勒:从连环银行抢劫犯到技术流头牌哲学家

    他始终关心技术,思考技术,也不放过互联网、社交媒体、少女一代、气候变化和新冠病毒

    中华读书报记者康慨 《 中华读书报 》( 2020年08月12日   04 版)

        摄影曼努埃尔·布朗

        狱中成才的法国著名哲学家、前连环银行抢劫犯和少女一代之友协会联合创办人贝尔纳·斯蒂格勒(BernardStiegler)8月6日去世,享寿六十八岁。

        法共党员

        1952年4月1日,斯蒂格勒生于塞纳-瓦兹省,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银行职员。1968年,他在巴黎郊区读高二时,街头革命爆发,他随即辍学,跑去保卫街垒,年底加入法共,以斯大林主义者自居,却在1976年因反对法共总书记“乔治·马歇强加的斯大林主义”而退党。

        离开党以后,斯蒂格勒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他做过多种工作:苦力、文员、农业工人、农场采购,也经营过农场,可惜他两年的小农场主经历,因1976年的大旱戛然而止。

        随后,他来到图卢兹,开了一爿小饭馆,常请乐手来店演出,因此结识了热爱爵士乐的图卢兹大学哲学教授热拉尔·格拉内尔。一来二去,高中辍学的青年共产党员和图大教授成了朋友。

        像摧毁了农场的大早一样,雷蒙·巴尔总理1976年执意推行的紧缩计划,造成斯蒂格勒流水枯竭却借贷无门。小饭馆陷入了经营困境,他决心采取行动,铤而走险:抢银行去。

        牢房里的哲学家

        “我就去抢了一家银行,弄到了透支的钱。”斯蒂格勒2016年告诉法国《世界报》,“一切顺利,我尝到甜头,又抢了三家。”

        他一向单独作案,第四次抢劫时失手被捕。刑期本来可达十五年,但律师工作出色,斯蒂格勒最终获刑五年。

        祸兮,福之所倚。坐牢改变命运,知识开启新生。

        “要不是监狱,我肯定坏死了……”他说。

        审前监押长达三年,但图大教授格拉内尔是真朋友,疏通关节,送来了许多书。

        这些书不是风月小说,也不是励志鸡汤,而是哲学教材。

        在没有高考成绩的情况下,斯蒂格勒通过了图卢兹大学的入学考试,靠函授就学。

        他经历三周绝食,为自己赢得狱中单间,立刻订立计划,全力以赴,严格自律,投入知识的海洋。早起读马拉美,上午读哲学,下午写心得,晚上则以普鲁斯特为一天的快乐收尾。

        “我通过行动成为了哲学家,”斯蒂格勒在2003年出版的《通过行动》(Passeràl'acte)一书中写道,“这是一种回忆,出自我生活中意外阶段的一个客观环境。这个意外指的是五年监禁,先在图卢兹的圣米歇尔监狱,后来到了米雷的监禁中心,时间是1978年到1983年,在这几年之前,显然有一个行动的阶段,也就是违法犯罪。”

        监狱是搞哲学的理想场所,斯蒂格勒用这段时间认真研读,并以技术作为首要课题。

        他还爱上了授课,辅导一个又一个有上进心的狱友参加高考。

        奔放的学习热情说什么也无法遏止了。一出狱,斯蒂格勒就跑到布拉尼亚克机场,飞赴首都。从巴黎奥利机场出来,他直奔著名的高等师范学院,以此宣告:我浪子回头了。

        技术进步与工人的废人化

        斯蒂格勒听从格拉内尔的建议,给大哲学家雅克·德里达写了自荐信,德大师一周后复信,真巧啊,国际哲学学院刚刚创立,主持者正是德里达,斯蒂格勒受邀,在那儿主持每两个月一期的技术讲座。

        他继续求学,终于在1993年获授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的博士学位,德里达是他的指导老师。

        他对技术这一课题孜孜以求,不断钻研技术进步及其相关问题,重新思考马克思的异化论,并将现代科技对工人实践技能和自主知识的剥夺——废人化或思想的无产阶级化——视为资本主义时代的第一个灾难性后果。

        “在个性化丧失的背景下,‘我’成了一个空泛的概念而被体验,‘我’不再与‘我们’相对,而且‘我们’也根本不是融合在同一个时间流中的所有‘我’的集合,因此‘我们’不得不解体,变成意义贫乏的泛指代词人们/大家。个性化的丧失导致了普遍的人生苦痛。”他写道,“‘市场社会’被称为‘个人主义社会’,可见有多么矛盾和荒谬。”(方尔平译文)

        由此出发,斯蒂格勒接着分析资本主义通过操纵工人欲望,走身体与资本相结合的道路,不断制造消费、滚动剥削的真相,还强烈关注互联网和社交媒体引发的文化和社会变革,成为相关领域内的顶尖学者,在数所大学任教之余,还在2006年出任了蓬皮杜中心文化发展部的主任。

        少女通贝里和新冠禁闭

        斯蒂格勒始终保持着法国哲学家立足时代、关心现实、勤奋撰述的优良传统。

        今年1月,他出版了专著《何谓疗伤?:格蕾塔·通贝里的教训》(Qu'appelle-t-on Panser? LaleçondeGretaThunberg),质疑国家和企业无力回应生态要求,重申科学必须独立于资本主义。

        他说,1784年康德写下的“敢于求知”(Osesavoir)标志着人类世的开始,2019年通贝里同学在联合国发出的厉声质问“你们怎么敢?”(Commentosez-vous?),则揭开了人类世终结的序幕,如果我们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人类世终将沦为熵纪!

        今年4月,他在《世界报》撰文,由新冠期间的禁闭想到他早年的狱中经历,呼吁人民珍惜这个难得的反思机遇。

        “目前的禁闭理当成为一次大规模反思的契机,来思考改变我们生活的可能性和必要性。这理当经历我在《怀疑和失信》(Mécréanceetdiscrédit)里所说的人的闲暇。这理当成为一个契机,重估沉默,确立而非屈从于某个节奏,付诸高度节制和理性的实践,以此应对媒体和一切让人之为人分心的外来之物。”斯蒂格勒写道。

        他又说:“我在此特别想到了格蕾塔·通贝里这一代人。为此,我和让-马里·古斯塔夫·勒克莱齐奥创办了‘通贝里一代之友协会’,我们要跟他们一起创办流动学校,培养闲暇,好‘把劫难吓一跳’——我转引的是帕特里克·布舍龙所引的雨果的话——这样才能创造出一种新的规范性。”

        斯蒂格勒高度关注气候变化。2016年,在和德国哲学家彼得·斯洛特代克对谈时,他说:“我们到了这样的处境,每个人都看到了尽头,人类纪的终结是生命的终结,不只是教廷这样说,科学家们也这样说,联合国也说气候变化是最重要的问题,如果我们不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话,我们将摧毁所有的经济,不只是经济,甚至是生物的灭亡等等。人们压抑以及否认这个事实。这产生了疯癫,各种症状,有时候是虚无主义、自杀、自体中毒、法西斯主义等等。这是真正的问题。问题不是我们是否可以有希望,而是我们必须有希望,但我们必须生产这种可能性。”(许煜译文)

        他的女儿芭芭拉·斯蒂格勒也是有名的哲学家和尼采学者。

        裴程、赵和平、印螺和方尔平译贝尔纳·斯蒂格勒著三卷本《技术与时间》(Latechniqueetletemp)是由译林出版社在2012年出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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