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钱锺书》后记

    这不是一本面面俱到的有关晚年钱锺书先生的传记。钱锺书的传记有十余种，质量参差不齐，但读其一二基本能对钱氏一生有个大致了解。这本书中的文章，基本是围绕1949年后钱锺书生平某一点来写的，有还原史实的，有探讨问题的，也有年谱陈列的。大部分文章发表过，部分曾多次被转载。少数几篇部分内容曾收录在《钱锺书生平十二讲》中，但有增减，有修订。这不是一本严肃的学术著作。这是我工作之余读书自娱零星写就的一己之见，当不得真，更不指望入专家学者之眼。条件限制，一手文献的缺乏始终是我的遗憾。

    “晚年钱锺书”是个大题目，也是一个严肃的话题。《钱锺书生平十二讲》2013年底出版后，反响还好。当年底，该书被《南方都市报》评为“年度传记”。2014年，这本书又入选了几个推荐书目，获得安徽省文联文艺评论奖。近年还在网上见到几种盗印本。这些出乎我的预料。也因为这本书，有出版社约我撰写一本六七万字的小书《1949年后的钱锺书》。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选题，也是我有兴趣的题目，但我觉得用六七万字的篇幅有点浪费选题。我拟写了一个更大的框架。近年来，忙忙碌碌为稻粱谋，心境沉郁，常感身心疲惫，只偶作文章，四年间所写所思乏善可陈，此书也就一拖再拖。2018年适值默存先生逝世20周年，暂捡拾涉晚年钱锺书文章先行整理一集，藉以小书以志纪念。

    晚年钱锺书和晚年杨绛是截然不同的。钱锺书是个聪明人、明白人，城府极深，早就洞穿人世，一生惟愿读书著述。但不幸的是，晚年钱锺书声名太盛，超出了他的预设，让他措手不及。他要做的事太多，可实际做成的又寥寥无几。从1949年到1998年，他在新中国生活了50年。在半个世纪的时间中，他的前一半时光被政治运动和政治任务所裹挟，和大部分知识分子一样，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后一半时光，声名与地位有了，读书著述的时间有了，但疾病、俗务时刻缠身。——人近暮年，他的人生被挤占得所剩无几。钱锺书对人生晚景的“微名之害”是极其无奈的。可惜我的文章不能全面反映他的这些心态，读者若能通过某个侧面读到些许心迹，我即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