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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0年05月13日 星期三

    小说不避人性之脆弱芜杂,直击生活之迷离真相,既体现了儿童文学反映生活所应有的题材宽度,也一定程度抵达了少年心灵成长的意涵深层。

    《天使的国》:当生命遭遇“苦难”,成长该如何救赎?

    李学斌 《 中华读书报 》( 2020年05月13日   16 版)

        《天使的国》,舒辉波著,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19年11月第一版,26.00元

        正如真实生活一定充满着悲欢离合一样,真实的文学必然会呈现童年的“创伤”与“苦难”。从这个意义上说,无论书写“苦难”,还是表达“死亡”,都是儿童文学无法回避的艺术命题。《去年的树》由摇曳烛火所表征的价值再生与情感永恒;《马提与祖父》由温暖记忆所缔结的代际传承与亲情复现;《想念梅姨》中女孩小夏绵长思念催生的挚爱体验和生活勇气;《爷爷喜欢穿西装》里小布鲁诺懵懂意识烘染的生死感知与含泪微笑……所有这些,都共同营构出儿童文学清幽而澹远的“生死美学”。这样的文学背景下,舒辉波的少年小说《天使的国》以其理性而简约的情节架构,为原创儿童文学的“苦难书写”又增添了一抹亮色。

        就内容而言,《天使的国》以大都市武汉为地域背景,透过两个女孩面对母亲逝去、父亲沉沦等现实苦难时,由悲伤、迷茫、失落、逃避,到勇敢、乐观、坚定、自信的情感转型和精神蜕变,不仅写出了童年和成年、孩子与家庭、苦难与成长之间唇齿相依的关联,而且还借女孩吴安琪心灵挣扎、情感释放、自我救赎的过程,呈现了现实童年斑驳而沉重的一面。小说不避人性之脆弱芜杂,直击生活之迷离真相,既体现了儿童文学反映生活所应有的题材宽度,也一定程度抵达了少年心灵成长的意涵深层。

        作为书写少年生命体验的写实性作品,《天使的国》在构思上确有可取之处。

        首先,多维空间的创设,勾画出少年心灵世界的真实图景。

        小说以“安琪的国”“妈妈的国”“爸爸的国”“天使的国”四个相对独立的叙述单元结构全篇,从不同纬度呈现出女孩吴安琪包括校园生活、伙伴关系、亲情结构、家庭遭遇等在内的生命体验。这样的内容结构在凸显生活真实的同时,也将小主人公所遭遇的情感创伤,以及走出心灵创伤的过程清晰勾勒出来。

        故事里,“安琪的国”代表了吴安琪现实层面的生活体验和自我认知。在这一生命区域,吴安琪是自我分离的,她时刻在寻求情感突围、精神自救。此时,“安琪”实际上是吴安琪意念中的另一个自己。这个自己比“现实自我”更加理性,更富有生活的智慧和激情。这个“安琪”对于陷入丧母伤痛无法自拔的吴安琪而言是逃避,也是慰藉;是信念,也是希冀;是自我迷失,也是自我寻找、自我建构。

        从这个意义上说,如果现实中承受丧母之痛的吴安琪是本我、自我存在,那么,“安琪”作为“更好的女孩”,其实就是她的“超我”状态。换句话说,安琪的存在是吴安琪的内心里的自我形象建构,是她的精神上、情感上的自我救赎。“行安琪所行之事”,实际上表征了女孩心灵的裂变。此时,感性自我接受理性自我的牵引,寻求着忧伤中的心灵突围。

        其次,复合形象的塑造,表征了少女情感体验的丰赡与驳杂。

        小说在高潮部分“天使的国”里,现实中的吴安琪与“最好的自己”安琪合二为一。与此同时,母亲蕙兰的现实生命与精神品性如同她的笑容,也弥散在女儿的生命里,融合成吴安琪生命知觉的一部分。此时,吴安琪不仅走出了心灵的困境,完成了情感的救赎,而且还达成了现实自我和理想自我的统一。此时的吴安琪不仅仅是自己,也是妈妈蕙兰生命的再生与复活。而促成她精神蜕变的,恰恰是内心里耸立起来的“蕙兰博物馆”。在梳理妈妈的成长历程,亲历妈妈生活轨迹的过程中,吴安琪才真正理解了妈妈。妈妈的勤劳、坚韧、贤惠、宽容在女儿一路追寻的过程中与记忆叠合在一起,变得更加生动、鲜活、丰赡、细腻。当此时,妈妈身上那种面对生活的从容、淡定、坚毅、乐观,连同妈妈脸上无处不在的笑容,已经消散为气息、聚合成精神,无时无刻不在浸润、感染着女儿。最终,她和妈妈越来越像,成为复活了的“蕙兰”少女。这是母爱的绵延不息,是亲情的神奇转化,是血脉的脉脉传承,更是生命的时空再现、精神升腾,是对挚爱亲人深挚的缅怀、悼念,是苦难、死亡之于生命的终极价值和意义。

        从这个层面上说,“天使的国”是“安琪的国”和“妈妈的国”的融合,它既完成了对“爸爸的国”的亲情拓展,也达成了对“安琪的国”的现实激活、精神超越。也就是说,小说底色是现实主义,但也透示着理想主义的微光。

        小说通过两个女孩面对困境时的迷茫、挣扎、自省、互助,生动呈现了生命成长的内涵和轨迹。面对酗酒成性、凶暴狂躁的父亲,陈千一起初不满、嫌弃、厌恶、逃避,但最终,她借助阅读和自省,学会了直面现实,自觉担起家庭责任。由此,13岁的女孩在生活的磨砺和锻造中蜕变为一个能把握自己、影响朋友、“风雨一肩挑”的“小小勇士”。而吴安琪的心灵蜕变轨迹与陈千一遥相呼应。

        起初,面对妈妈横遭车祸的苦难,女孩处于自我迷失和心灵分裂状态。尽管她常常借助日记中那个“更好的自己”自我期许、聊以自慰,但现实中,置身于愁云惨淡的家庭氛围,她已然思念如水弥漫,悲伤倾泻而下,心灵限于困顿之中。她甚至很长时间无法自己过马路。此时,陈千一的精神感染和心灵陪伴对她至关重要。在两个女孩惺惺相惜、守望相助的精神砥砺中,吴安琪渐渐走出了黯淡悲郁的心境。她以“蕙兰博物馆”缓释了内心的情感,在一路追寻父亲的过程中理解了生活的复杂,达成了与命运的和解,也实现了对自我与亲情的双重救赎。小说在两个女孩身上,呈现了一段殊途同归的成长轨迹。

        故事里,面对不期而至的生活不幸与家庭灾难,无论陈千一,还是吴安琪,都没有陷于茫然、悲伤中暗自饮泣,自怨自艾,而是在相似的家庭苦难中相互理解、彼此扶助,渐渐走出了生命的困境。陈千一在暑假打工,用赚到的钱为爸爸治病,并为父亲制定了康复计划;吴安琪在爸爸整天借酒浇愁、一蹶不振的情况下,以自己的聪明、体贴、乐观、勇敢,成为全家的小小精神支柱。这些无疑都表达了新时代少年参与并建构生活的主体意识。他们已经不是在生活的风浪面前逆来顺受、无所作为的孩子,而是积极活跃、睿智勇毅、昂扬乐观、一往无前的小小命运操盘手、建设者。在她们身上显现着童年力量,其中闪烁着珍贵的童年精神。

        当然,作者让理想主义之光照亮两个少女的同时,也并没有忘记她们毕竟还只是13岁的孩子。所以,小说也不惜笔墨,为她们的行动确立了内在根源——阅读参照和精神自省。在这一点上,陈千一充当了吴安琪小小精神导师的角色。当然,她们共同的导师是《小王子》《追风筝的人》《灿烂千阳》……那些富涵生命意涵、情感体验的优秀文学作品。

        美国学者威廉·A.科萨罗在其《童年社会学》中认为:“儿童是活跃的、富有创造力的社会行动者。”“儿童通过创造性地吸收、整合成人世界的信息来解决同龄人自身的问题,在这一过程中,儿童得以创建他们独特的同伴文化,并参与其中。”的确,对于一个家庭而言,孩子诞生之初,确实是柔弱无力的,需要全方位的关照、守护。可是,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他不仅仅是亲情的消费者,更是和谐家庭氛围、温馨生活品质的创造者。孩子在积极参与建构身边家庭环境、社会环境的同时,还担当着维护家庭结构、家庭稳定的重要职能。小说里,陈千一和吴安琪在家庭遭遇变故时从迷茫、悲伤、失望、逃避,到通过不懈努力完成了自我救赎,不仅仅是精神成长,也是生命主体性的体现。她们以自己的方式直面成长中的苦难,建构起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故事里,这样的情节无疑写出了都市家庭结构中孩子独特的、不可或缺的支撑力量。这种力量是积极的、充满正能量的,它代表了童年成长的正确方向。

        故事末尾,吴安琪家的老房子要拆掉了,他们全家即将搬入新居,开始新的生活。这个情节颇具象征意味。这喻示的不仅是现实生活环境的转变,更是心灵层面的情感解脱和升华。从这个意义上说,作品最动人之处,恰恰就在于写出了记忆和现实交错中,友情与自省对成长的支撑、牵引,理解和宽容对苦难的消解、超越。这一如“天使的国”耸立在每一个孩子心里,即便生活陷入苦难,亲情遭遇剥离,终究改变不了它明媚、清隽的风貌。而那一份亲情眷念与昭示、心灵守望和指引也正是“天使”之于现实童年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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