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小说的生存理由

    今年8月的一天，日本作家岛田庄司（右图）在上海书展举办签售会。活动要到午后12点30分开始，但八点就有读者在场外排队，到中午时分，长长的队伍已围着展场转成了长龙。

    2013年，新星出版社旗下的午夜文库邀请岛田庄司来北京做新书签售以及读者见面会时，为他举办了一次意义非凡的生日派对。编辑们提前半个月公布了一份铁粉考卷，考题全部出自岛田的作品，选取得分最高的30位，邀请他们与作家一起庆生。

    令人意外的是，这些刁钻古怪的题竟然有人得了满分，连岛田的责编都答错了几道。

    国内的推理小说也如火如荼，从张宝瑞、周德东、蔡骏到今天活跃于网络的推理小说家，尤其是午晔和言桄，都是从“推理之门”网站及《推理》杂志中走出的国内人气作家。

    推理小说在中国的发展情况怎样？为什么推理作家有这么大的魅力？

    据午夜文库资深编辑王欢介绍，午夜文库的创办理念是“着力于系统梳理170多年侦探小说的发展史，让读者了解侦探小说发展的脉络。”创办人谢刚规划这个文库时，主要分为大师系列和经典系列，2006年，第一部作品、劳伦斯·布洛克的《八百万种死法》一炮而红，2008年加入日系佳作，2010年加入原创系列，2011年加入犯罪档案，到现在一共是五大系列。迄今已出版国内外侦探小说近五百个品种，涵盖了美、英、法、日、北欧和中国等国家和地区的五十余位作家。时至今日，国内这样规模的书系仍不多见。

    年轻的推理作家陆秋槎从刘慈欣的《三体》中看到了不少推理小说的影子，比如第一部开头的物理学家连续死亡、谜一般的死前留言，第三部开头类似“不可能犯罪”的谜题，都是科幻题材融入推理元素的体现。陆秋槎认为，超过半数的科幻作品都运用了悬念和解密要素的魅力，除了《三体》，还有他本人大力推崇的《索拉里斯星》、有着华丽谜面又串联了人类史的《星之继承者》、特德姜的《除以零》、菲利普·迪克的《死亡终局》等。

    而在镜像另一边的，自然是带有科幻设定的推理小说。其中的名作有《死了七次的男人》《活尸之死》《侦探AI的深度学习》等，国内作家创作的则有《超能力侦探事务所》。

    岛田庄司认为，推理小说的出现是基于科学技术的发展。科幻小说凭着新的科学技术，发明新的交通工具，让大家看到了新的风景。科幻激发了大家的想象力，新的刺激给读者带来了新的娱乐享受。

    优秀的推理小说作家一定有超常的能力设置出独具魅力的谜题，同时会提供逻辑严密的说服力进行解谜。年轻作家宁航一构建了离奇又环环紧扣的故事，对读者的智力提出挑战。而贯穿小说始终的游戏，也使读者具有强烈的代入感。《十四分之一》中也有一个游戏：从拿到号码“1”的那个人开始，每天晚上7点钟，每人讲一个自己新构思出来的悬疑恐怖故事。讲完评分，14天之后，得分最高的那个人就是这场游戏的胜者。宁航一的游戏精神，使读者在阅读中共同完成了一场盛大的头脑体操。

    永城有着工科教育背景和商业调查的经验，他的新作《网中人》被纳入到作家出版社的推理系列，以大数据时代互联网商业犯罪为背景，讲述了一个紧张刺激又极具现实色彩、悬疑和科技感并存的互联网商业犯罪故事，描绘了商业犯罪的阴险诡秘、技术的伟大与原罪、人性的善恶美丑，也对大热的人工智能、大数据、机器学习等技术做了深入浅出的介绍，知识性与趣味性兼得。

    陆秋槎的《元年春之祭》不但已经加印三次，还成功输出了日语、韩语和越南语版权。他觉得，科幻作品和推理作品既是消遣、也是艺术。国内作家在科幻和推理领域融合上也在不断努力，如《虚拟街头漂流记》和《摘星》，就像两个烈酒兑在一起，入口可能会更晦涩，但能满足两个领域的交叉爱好者。

    在午夜文库之前，侦探小说一直很难摆脱地摊文学的阴影，这让很多挑剔的读者望而却步，觉得它们内容低俗，粗制滥造。经过十几年发展，今天的午夜文库不但出过雷蒙德·钱德勒全集、劳伦斯·布洛克的雅贼全集、马修·斯卡德全集、埃勒里·奎因的国名系列和悲剧系列、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侦探小说全集等在侦探小说史上的重要作品，也出过安东尼·霍洛维茨的《喜鹊谋杀案》、杰夫里·迪弗的《人骨拼图》、伊坂幸太郎的《家鸭与野鸭的投币式寄物柜》、岛田庄司的《占星术杀人魔法》等国外一线畅销佳作。

    但推理小说也存在很多问题。王欢认为，首先，越晚创作侦探推理小说，诡计就越有重复的可能，诡计和手法是否有穷尽，一直是大家广泛讨论的问题。其次，类型文学一直因为有“套路”和“预设”，而被很多作家所鄙视，认为侦探小说在文学性上无法进入纯文学的领域，但实际上，侦探小说所涉及的人性、甚至社会问题，是跟所有文学作品共通的，并无高低之分。

    此外，实现侦探小说的本土化并不容易。国内很多作者为了创造一个密室、一个不可能的犯罪而绞尽脑汁，却忽略了现实生活中切实存在的可能性，也忽略了侦探小说本身原本十分丰富、具备讨论和挖掘意义的社会价值。如何创作出读者接受度高、反映中国现实问题并能引起读者共鸣的作品，可能是年轻作者以及编辑们面临的挑战。

    岛田庄司分析，经典推理小说是因为它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惊讶，看起来很过瘾。“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你要写出人家没有看过的东西，写出人家从来没有写过的，有趣并令人惊讶的作品。”他说。如果还按照老的套路去走，有可能会让人觉得推理小说千篇一律，读者会很快看腻。      （鲁大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