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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9年08月28日 星期三

    别开生面的往事今宵

    柳士同 《 中华读书报 》( 2019年08月28日   10 版)
    《诗与远方的往事今宵》,李大兴著,北京出版社2019年4月第一版,58.00元

        李大兴《诗与远方的往事今宵》是一部回忆性的随笔散文集,共收入了作者近两年写就的29篇文章。这些文章似乎各自独立成篇,但内在却有着紧密关联,实际上不啻一部完整的回忆录,或者说是作者的一部自传、一部心灵史——生动而又细腻地展现了他五十年来的人生经历和心路历程。

     

        也许是出于某种偏见,我一直不太看好所谓的“大院子弟”。所以刚收到这本书时,并没怎么当回事;可翻了几页后,就发现书中并没有那种常见的出身于“豪门”的优越感。尽管其父是“三八式干部”,担任过中国人民大学的校级领导,外祖父家更是“叔侄五进士,兄弟两翰林”,外祖母的父亲不仅是前清进士,还于民国后官至省长、内务总长。然而,本书作者在涉及此类家族史实时仅限于客观表述,并无什么溢美和炫耀。最值一提的是他的母亲,就读于燕京大学,1946年就投奔解放区,可到1950年代末,她竟然辞去了公职,变成“家庭妇女”。母亲如此淡泊的生活态度,不可能不潜移默化自己的孩子;李大兴从小就成为“无业游民”,似乎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李大兴七岁时即开始整天蹭公交车“到处乱窜”,十岁后就用哥哥的学生月票“在北京满城乱逛”,比起与“大院子弟”相对的“胡同串子”,他“串”过的地方恐怕要多得多——北京当年的公交线路他不仅全都坐过多次,“而且能够背诵所有的站名”。更没想到的是,他这“乱窜”“乱逛”一直延续了四十多年,从北京到日本到美国,从仙台到东京,从波士顿到芝加哥,最后索性在太平洋上空飞来飞去,跟儿时拿着哥哥的学生月票满北京城乱逛相差无几。

     

        文革后恢复高考,这对天下学子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可本书作者“从小学一年级到1977年,八年多一直辍学在家”,按年龄此时应该上高一了,不过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地降级去了初三”。之前几乎一天学没上过,可第二年却以四门课总分376分——据说是全市最高分的成绩,考入了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高中。这真有点令人惊异,也不由得令人质疑,中国的正规教育究竟有没有用、有多大的用?正因为他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北师大附中的,所以他的高中老师便对他“时不时旷课睁一眼闭一眼”。那可是中国正处在巨变或即将发生巨变的年代,人人几乎都在“拼搏”,都在找回耽误的十年;可我们的作者呢,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行我素。写诗写小说,读《战争与和平》和《第三帝国的兴亡》,还不忘听录邓丽君的歌。父亲是历史学家,家中的书他尽可随便抽出哪本读哪本,还从小习惯了写繁体字。最幸运的是,他所生长的大院是个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日常接触的都是满腹诗书的学界耆宿,耳濡目染有时比在课堂听讲受益更大。他向冯其庸先生讨教古典诗词,拿着自己写的旧体诗去见林庚先生,有时还“去一位声乐教授家旁听他给学生私人授课”。

     

        李大兴的思维与认知的方式从年轻时就与他人迥异。当文化界言必称萨特和弗洛伊德时,他却钟情于马克斯·韦伯和加缪;1980年代中期,当中国那些崭露头角的青年作家纷纷把模仿《百年孤独》的开头当做时髦时,殊不知他十八岁时,对此就已经无师自通:“许多年以前,当我在H省的一个小镇上教书的时候……”(作者在1979年写的一篇小说《蓝星星》的开头)。纵观全书,他确实把马尔克斯式的叙述方式用得得心应手出神入化。当他年近花甲之时,再回忆自己经历过的半个世纪,其意识的流动不仅像他的脾性那样天马行空,而且其跳跃之大、变幻之莫测,往往令人目不暇给,稍不留意就连不起茬来。真不知这本书该归于散文呢还是小说,抑或说是电影分镜头剧本,可即使是电影,如此频繁地将镜头切换、推拉、闪回的,也不多见!全书29篇文章,既各自独立成篇,又相互有着隐秘的内在的联系,所记述的人物,貌似支离破碎,但一个一个细节又是那样鲜活生动,连缀起来就是一个血肉丰满的形象,且是那样令人难以忘怀。

     

        比如那个躲在深楼里弹钢琴的外国老太太,比如那个失踪的老三届苏以诚,比如那个在东京读博却最终归寂于浙西荒山古寺的莲清法师,等等,两代人,一个个的人生轨迹无不令人喟叹,无不引人深思。人的记忆往往是碎片化的,尤其是对他人的印象,作者却极为擅长将这些记忆碎片往返穿越偌大的时空,连缀成相对完整的个体传记。当年国内对“异化”闹得沸沸扬扬时,他“却更愿意用‘荒诞’去描述人的状态与人生的过程”。苏以诚的儿子打电话告知他“爸爸不在了”,“开船出海,遇上飓风失踪了”。然而,在12月一个寒冷的冬夜,他却忽然“收到一个从苏以诚账号发来的微信:‘老四,你好吗?来自基多的问候’”,之后,这个老三届就真的失踪了。

     

        自本世纪初起,本人就几次撰文谈过“抢救记忆”,希望健在的老人们将自己的真实记忆如实地留存下来,这些记忆将是历史的蓝本,不可或缺的历史的注脚,自然也将是十分宝贵的“遗产”。老一辈历经坎坷,李大兴们这一代就轻松了么?李大兴天命之年后,开始梳理“往事”,且与“今宵”交错相映,再现一幕幕鲜活的历史场景,实在令人感动和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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